[正文内容]
血柱倒塌的轰鸣还在耳畔回荡，沈昭宁的指尖己经陷进裴瑾肩头的伤口。那些金色小虫正从他后背的裂痕里蜂拥而出，在血泊中聚成诡异的符文。
"二十三道..."她声音发颤，数着那些蜿蜒的疤痕。最心那道还渗着血，针脚歪斜得像是在极度痛苦中匆匆缝合的。
裴瑾突然抓住她手腕。他左眼空洞的血窟窿还在淌金液，右眼却清明了一瞬："水...下面..."
地面突然塌陷。沈昭宁只来得及拽住裴瑾的衣领，两人就坠入刺骨的地下暗河。腥臭的水流裹着碎玉灌进鼻腔，她看见河底沉着二十三具穿嫁衣的骸骨。每具骸骨心口都钉着银针，针尾红绳缠绕着褪色的庚帖。
"苏婉清？"她呛着水去够最近的那具骸骨，却在触碰瞬间看到幻象——十五岁的裴瑾跪在暴雨里，死死攥着半块凤佩。老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雨幕："殿下若不肯用眼睛做容器，沈家姑娘活不过及笄礼..."
水面突然浮起血字契约。沈昭宁看清第一条时浑身发冷："缔约者以木为媒，代承灾厄"。那些字迹在她眼前扭曲成裴瑾后背的伤疤形状。
裴瑾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鎏金色从他右眼瞳孔开始蔓延，像滴进清水里的墨汁。他掐着自己脖子仰倒在骸骨堆上，喉间挤出气音："...簪..."
沈昭宁拔出银簪扎进他锁骨凹陷处。簪尖没入皮肤的瞬间，暗河突然静止。所有嫁衣骸骨齐刷刷坐起，空洞的眼窝对准她心口胎记。
"原来在这里。"最年轻的骸骨开口，下颌骨张合间掉出半块凤佩，"好孩子，把眼睛还给我..."
裴瑾的右手突然暴起青筋。他扯断缠在骸骨上的红绳，鲜血从指缝喷溅到沈昭宁脸上："跑！"这个字刚出口，他右眼就彻底变成了鎏金色，瞳孔里映出老太后的狞笑。
沈昭宁反而扑上去掐住他下巴："看着我！"她的指甲陷进他脸颊，"这些伤是不是都...替我？"
裴瑾涣散的瞳孔收缩了一瞬。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抚上她心口胎记，在周围画出复杂血咒。每一笔都让沈昭宁看到新的记忆碎片——她十六岁昏迷时裴瑾剜肉的匕首寒光，大婚次年他雪夜跪守时睫毛上的冰晶，还有三日前他咽下毒糕时滚动的喉结...
"现在...她看不见你了..."裴瑾的嗓音突然变成重叠的回声。他右臂淤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心口，皮肤下凸起的血管组成锁链图案。
沈昭宁抓住两人之间的鎏金锁链。无数金环内侧的"昭"字在黑暗中发亮，最近的环上还沾着新鲜血渍——正是她昨日被茶盏割伤手指的日子。
河水突然沸腾。二十三具骸骨手拉手围成圆圈，最年轻的那具举起银针对准自己天灵盖："寅时三刻到——"
"闭嘴！"沈昭宁扯断锁链的力道让裴瑾咳出一口金粉。断裂处迸溅的火星点燃了水面契约，火光中浮现先帝笔迹："...吾儿裴瑾与沈氏昭宁缔约，以目代承..."
裴瑾的鎏金右眼突然流出泪来。他摸索着抓住半块凤佩塞进沈昭宁掌心，断茬处的血迹在她手上烫出青烟："...父亲当年...也是这样..."
远处传来鸾驾铃声。沈昭宁低头，发现自己心口胎记己经变成完整的凤佩纹路，而裴瑾锁骨处的血咒正与她眉心血痕呼应着发烫。他残存的淡金色瞳孔里，映出她身后缓缓升起的十二盏白灯笼。
"第三次了..."裴瑾染血的手指突然抚过她眉心血痕，留下鎏金印记，"你终于...问为什么..."
[未完待续]沈昭宁掌心被凤佩烫得发红，青烟在指缝间扭曲成细小的锁链形状。裴瑾突然剧烈咳嗽，鎏金色的血沫溅在她手背上，每一滴都映出灯笼上晃动的"囍"字。
"第三次？"她掰开裴瑾紧握的左手，三道横贯掌心的旧伤疤正在渗血，"你之前试过两次斩断锁链？"
远处鸾驾铃声突然变调，像是无数指甲刮过铜锣。水面漂浮的契约残片突然立起，拼成老太后的脸："哀家养的好孙儿——"
裴瑾的右手猛地掐住自己喉咙，指甲陷进皮肉里挖出五道血沟。沈昭宁突然发现他小臂内侧布满针眼，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最心那个针孔还泛着青紫。
"寅时三刻..."最年轻的骸骨突然发出尖笑，银针扎进自己天灵盖的瞬间，沈昭宁心口的凤佩纹路突然灼烧起来。裴瑾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染血的手指抓住她衣襟猛地一扯——
裂帛声里露出她锁骨下三寸的旧伤疤。原本淡粉的疤痕此刻泛着鎏金色，与裴瑾右眼的流光同步明灭。
"原来在这里。"水底所有骸骨齐声呢喃，二十三根银针突然浮空而起。裴瑾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抓向其中一根，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沈昭宁突然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她看清银针尾端都系着半透明的红线——全部连接着裴瑾后背的伤疤。最新那根红线上还沾着新鲜的血珠，正是她昨日在御花园被蔷薇刺伤时流的血。
"看着我！"她扳过裴瑾的脸，发现他右眼鎏金之下还藏着一点漆黑的瞳孔，像暴雨夜里最后的灯盏。指尖触到他睫毛的瞬间，一段陌生记忆突然刺进脑海：
十岁的裴瑾蜷缩在冰窖里，怀里紧抱着一盏将熄的宫灯。老太监阴冷的声音从铁门外传来："殿下若再违逆太后，下次放进来的就不是冰而是沈家丫头的..."
记忆突然被尖锐的铃声切断。水面上的老太后幻象张开血盆大口，契约碎片化作尖牙向他们咬来。裴瑾突然暴起将她扑倒，后背硬生生接下这一击，二十三道伤疤同时迸裂。
金粉混着血雾喷在沈昭宁脸上，她听见裴瑾牙齿打颤的声音："红绳...烧掉..."
嫁衣骸骨们突然手拉手唱起喜歌，水面浮现出二十三场未完成的婚礼。沈昭宁发狠扯断连着自己伤口的红线，火焰顺着断裂处窜上裴瑾后背，将那些蠕动的金虫烧得噼啪作响。
"你疯了！"她死死按住想要挣脱的裴瑾，却发现他裂开的伤疤里露出半截银针——针身上刻着细小的"昭宁"二字，看磨损至少存在了十年。
鸾驾铃声近在咫尺。裴瑾突然安静下来，鎏金右眼里浮起诡异的温柔。他沾血的手指在她掌心画了半圆，沈昭宁突然听见十六岁昏迷时耳边模糊的童谣——竟是幼年裴瑾的声音。
水面轰然炸开，二十三具骸骨化作血雾扑来。沈昭宁下意识抬手遮挡，却看见裴瑾迎向血雾张开了双臂。他后背燃烧的火焰突然变成青白色，将血雾灼烧出人形窟窿。
"跑..."裴瑾的嘴型分明在笑，左眼空洞里却爬出密密麻麻的金虫，在空中组成西个血字：
【看心口】
沈昭宁低头，发现凤佩纹路己经蔓延成完整的锁链图案，而裴瑾心口浮现出相同的烙印。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水面时，她突然明白了最年轻那具骸骨银针上的日期——
正是今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