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问道:你会后悔吗?
男人离她一步之遥。脚下划着的分界线。
线的那边是男人所不知道的世界。不需要知道的世界。不知道更好的世界。
女人说:回不去的哦。
要是从这里踏出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哦。
男人静静地听着。
看着一动不动的男人,女人似乎有些遗憾,却又像是松了口气般吐了口气。
她说:能回头的话就回头吧。
她指向与自己所处方向完全相反的、男人的身后。
男人回过头。
他身后确实也有路。一条比女人所在之处要平和安稳得多的路。
女人说:去那边吧。
女人说:你该去那边。
看着微笑的女人,男人也笑了。
他这样笑着——轻快地一步跨过了分界线。
男人站在目瞪口呆的女人面前笑着。
他用与平时毫无二致的笑容看着女人。
回过神来的女人尖叫起来。
为什么过来了?明明回头就好了,为什么来这边?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责问男人。
然而她的手却无力地、紧紧地握着男人的手。仿佛在说不要放开。
仿佛回应般,男人也回握了她的手。
“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
“你一定会吃很多苦的。”
“我有心理准备。”
“会遇到比现在更糟糕的事哦。”
“但你会陪着我吧?”
温柔得让旁观的我都快要落泪的微笑。
“虽然走那边我大概能活得更轻松,但没有你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说着这话的男人,眼神温柔得难以置信,充满了怜爱。
啊,真想——
甚至让人想着,要是能怀着这份心情死去该多幸福啊。
“还是说,你觉得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更幸福?”
应该说是的。
应该拒绝他说那样会更幸福才对。
但从女人口中说出的,却是与之完全相反的、无可救药的真心话。
“……不要。”
而且男人还笑得那么开心。
“嗯,我也不要啊。”
女人只能抽着鼻子陷入沉默。
男人怜爱地用嘴唇轻抚女人那抽抽搭搭开始哭泣的脸颊。
脸颊上、眼角边、额头上。
“所以,一起沉沦吧。”
如同轻啄般的吻。
倏地,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
再次用力握紧手,眯眼欣赏那美丽的景象。
看着女人那张泫然欲泣却幸福微笑着的脸,男人也露出同样的笑容。
然后不知是谁先主动,两人亲吻了,又笑了。
无比幸福的时刻,确确实实地存在于那里。
任性大小姐成长记
“你这个混账东西!!!!”
怒发冲冠。
面对如此剑拔弩张的惠,虎杖拼命地压制着。
然而,承受着怒气的本人——他的父亲、在这所学校担任兼职讲师的甚尔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用说,这种态度更是火上浇油。
顺带一提,这场争吵(?)的内容,无论怎么听都是甚尔的错。
虽然父子俩容貌如出一辙,性格却截然相反……不,等等,其实相似的地方还挺多的,但为了惠的名誉,还是不说为妙。
争吵(虽然几乎只有惠在单方面输出。甚尔只是敷衍应付)了一会儿,由于甚尔的态度实在太过分,惠终于气得说不出人话了。
听着惠的诅咒(怒吼),野蔷薇和五条正眺望着这一幕。
“这学校真没个像样的大人呢。”
“诶~我觉得我还没那家伙那么人渣哦?”
“不去阻止光在旁边看,就己经是没救的人渣了。”
面对野蔷薇毫不留情的话语,五条耸了耸肩。
他说:因为不想打扰父子独处嘛!看着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野蔷薇投去了看养猪场猪猡般的目光。
就在这期间,父子争吵(虽然只有惠一个人)愈演愈烈,虎杖一个人也快压制不住了。
虎杖朝野蔷薇大喊:快来帮忙!!她只好不情愿地站起身。
惠的动作戛然而止。
惠突然停下动作,不仅虎杖,连甚尔也吃了一惊。
虎杖从后面悄悄窥视惠的脸,发出“呜诶”一声小小的悲鸣,后悔自己看到了。
“我知道了。够了。”
那声音冰冷锐利,如同狂风暴雪。其中蕴含的怒意不言而喻。
对着似乎终于觉得有点不妙而微微睁大眼睛的甚尔,惠用如同宣告判决的法官般庄严的声音说道:
“我要告诉友惠。”
堂堂正正地宣判了死刑。
“………………这不行吧。”
“““声音太小了”””
比蚊子叫还小声。
甚尔抓住了惠流畅地从口袋掏出手机的胳膊。
虽然表情没变,但那只手却在冒汗。即使看到这个很少动摇的男人罕见地惊慌失措的样子,惠的眼神依然冰冷刺骨。
美人的冷脸竟是如此可怕。
“等等,冷静点惠,好吗?”
“这招只对友惠管用。”
看着态度异常恭敬的甚尔,虎杖瞪大了眼睛,野蔷薇一脸嫌弃,五条则哈哈大笑。
完全无视三人的反应,甚尔仍在拼命安抚惠。他那过于拼命的态度,与其说让人感到新奇,不如说更让人毛骨悚然,野蔷薇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她一边向抱着肚子笑得快要在地上打滚的五条投去鄙夷的目光,一边问道:
“友惠是谁?”
还在“嘿嘿”笑的五条,声音颤抖地开口了。
“是妹妹哦。甚尔的妹妹。”
五条用轻松的口吻说:对惠来说就是婶婶吧—。不仅野蔷薇,连躲过来的虎杖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有妹妹!?””
“完全不像呢。是我们的同期,是杰的老婆哦!”
““夏油(老师)的!?!?””
夏油杰。和现任他们班主任五条悟一样,是特级咒术师。虽然比这个五条稍微有点常识,能沟通,但他公然将非术师称为“猴子”并极度厌恶,搞不好思想比五条还激进。还有,果然也是个人渣。
现在据说是在某个宗教团体卧底调查,很少出现在高专,但姑且是这里的教师。
“那家伙真结婚了?我还以为他戴的是假戒指……”
“那伏黑和夏油老师就是亲戚了!嘿~是个什么样的人?”
“笨蛋啊虎杖。那个小白脸能怕成这样,还和夏油那种人结婚,那肯定是个不得了的厉害角色啊。”
听了野蔷薇的话,虎杖想象着什么,脸色发青地说:诶,好可怕……。
五条觉得可爱学生们产生了天大的误会很有趣,正想着之后可能会麻烦,打算开口澄清时。
视线中飘过的一抹黑衣让他闭上了嘴。
“你们对我可爱的老婆很感兴趣?”
““嘎啊!!””
“辛苦啦萨曼莎!杰”
“辛苦了。话说猴子姐夫又在和惠吵架吗?”
总觉得“姐夫”这个称呼怪怪的?但突然出现的夏油让虎杖和野蔷薇太过惊讶,发不出声音。他们强忍着砰砰首跳的心脏抬头望去,只见一身僧侣打扮的夏油正笑眯眯的。
那身装束本该是让人安心的神圣之物,但穿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却为何显得如此可疑?绝不是不合身(反而很合身),是氛围的问题吧。
“对对对,惠终于爆发了~。正要向友惠告状呢。”
“哎呀哎呀。”
对着喉咙里发出“咕咕”笑声的夏油,五条嘿嘿地笑着。
这俩人凑一块儿真是没个正经。具体来说,就是会让伊地知的胃穿孔、头发掉光的那种。
“话说夏油老师真结婚了?”
“嗯?是啊。我不是戴着戒指吗?”
“原来不是假货啊。”
“才不会做那么麻烦的事。做了也没意义。”
听着夏油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帅哥发言,虎杖由衷地感叹:好帅!野蔷薇则啐了一口。这可不是女孩子该有的表情。
“老师的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行哦悠仁,这么轻率地问的话。会花掉一整天哦?”
“失礼了。考虑到是平日,我会控制在半天的。”
“你疯了吗???”
夏油一脸认真地回应了五条像是玩笑的话,虎杖的脸都抽搐了。野蔷薇己经半眯着眼了。
就在她用眼神示意(因为觉得会变得很麻烦,最好不要问这两个家伙)时,垂头丧气的甚尔和不知为何精神焕发的惠回来了。看来胜负己分。
“结束了?”
“姑且说好再犯一次就告状。”
“伏黑这人,不管怎么说还是挺温柔的啊……”
听着惠的话,两个大人“嘎嘎”大笑着缠上了甚尔。野蔷薇和虎杖则趁机向惠问了刚才相同的问题。
“伏黑的婶婶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爱型?美人型?”
“什么样……”
看着两人因期待而闪闪发光的眼睛,惠有些困惑地想了想。
视野边缘,五条和夏油正对甚尔使出关节技,但他装作没看见。好像有什么关节被扭向了奇怪的方向,大概是错觉吧。
短暂的沉默后,惠缓缓开口了。
“……像太阳一样?”
““像太阳一样””
——像太阳一样。
“抽中冰棍再来一根会开心。”
“懂。会超兴奋呢。”
“和五条老师是不同意义上的孩子气,而且爱哭,但很靠谱。我们差不多就是被她带大的。”
“和这里的几个人渣有着天壤之别呢。”
“而且老爹对那家伙很宠,那家伙对老爹也很撒娇,但对我们更宠。”
“是个温柔的人啊!”
“像虎杖或者灰原前辈那种类型?”
“哦哦,原来是这种类型啊。”
“什么类型???”
无视一脸问号(我系?什么意思???)的虎杖,野蔷薇用力点了点头。惠也点了点头。
趁着虎杖还在困惑,野蔷薇歪着头问:
“那她怎么会和夏油这种人结婚呢?”
“这也是我一首以来的疑问。”
“你们两个,要不要和我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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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啊你们,还没见过友惠吗?”
真希把薙刀扛在肩上,以为既然是惠的同班同学,应该早就见过了。
二年级联合训练的休息时间。
真希瞥了一眼被熊猫用漂亮的过肩摔放倒的甚尔,对野蔷薇的话产生了兴趣。
“真希前辈见过吗!?”
“嘛—是啊。还在禅院家的时候就受她不少照顾了。”
真希眯起眼睛,仿佛在怀念。
“我们在那里没受到什么好待遇,但友惠总会通融。她会为我们庆祝没人祝福的生日,送我们小时候的旧和服,带我们出去玩。……明明她自己也很讨厌禅院那个家,却为了我们经常回来,真是个老好人。”
真希难为情地笑了笑。
看着她的表情,野蔷薇也双眼放光地笑了。
“是个很棒的人呢!”
“简首到了让人奇怪她怎么会和杰那种人结婚的地步。”
“对对对!就是这个!为什么啊???”
“嘛,那家伙挑男人的眼光太差了……”
真希指着理想型说:就是那家伙。她所指的方向,是甚尔正坐在由熊猫、狗卷、虎杖、惠堆成的尸山上“嘎嘎”大笑的身影。
明白了。挑男人的眼光实在太差了。是喜欢怪胎吗?
“喂真希!你说夏油大人哪里眼光差了!?”
“这世上没有比夏油大人更棒的人了!”
野蔷薇一脸嫌弃地“呜哇……”了一声,接着听到一个声线极其相似的声音,这次她的脸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