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一声“循循”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强行撬开了陆循记忆的门锁。
他的母亲,己经因为一场医疗事故去世五年了。可门外那个声音,无论是语调、尾音,还是那份独有的、带着些许沙哑的温柔,都和记忆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陆循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他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开门,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狂滋生,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规则三:绝对!绝对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不管你听到什么声音!‘清洁工’会模仿你最亲近之人的声音,引诱你开门!】
周明轩那血淋淋的警告在脑海中轰然炸响,将他钉在原地。他的身体在两种极端的情感中剧烈颤抖,一半是孺慕的渴望,一半是冰冷的恐惧。
“循循,你怎么不开门啊?”门外的声音带着一丝嗔怪,“是不是又熬夜写稿子了?妈妈给你炖了莲藕排骨汤,你快趁热喝了,不然胃又要疼了……”
莲藕排骨汤……
陆循的眼眶“唰”地一下红了。那是他最喜欢喝的汤,也是母亲生前最常为他做的。这个细节,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最柔软的心防上。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只是模仿!难道规则是错的?难道门外的真的是……
就在他即将被这荒谬的念头说服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苏文倩。
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手掌的冰冷和用力。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张纸片塞进了他的手心。陆循下意识地摸了摸,纸片上似乎用指甲划出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月光,勉强辨认出那三个字——
“规则三。”
冰冷的现实,将他从情感的漩涡中狠狠拽了出来。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任由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用疼痛来维持最后的清醒。
门外的“母亲”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声音开始变得悲伤、委屈:“循循,你为什么不理妈妈?是不是还在怪妈妈,怪我当初没照顾好自己,把你一个人丢下了……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你开开门,让妈妈再看看你好不好?就一眼……”
那一声声泣诉,像无数根针,扎进陆循的心里。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母亲临终前那张憔悴的脸。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清醒,也从未如此庆幸自己的清醒。
“求求你……”
门外的哭声越来越凄厉,敲门声也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用力,从“笃笃”变成了“砰!砰!砰!”的砸门声,仿佛要将门板生生砸穿!
突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了整个走廊。
陆循和苏文倩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几秒后,“咔哒,咔哒……”门把手,竟然自己缓缓地转动了起来!那东西,在尝试开锁!
陆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抵住门板,甚至能感觉到门外传来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力道正在与他抗衡!
这场无声的角力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突然,门外那股力道消失了。
紧接着,那熟悉的“沙……沙……”声,再次响起,由近及远,慢慢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清洁工”,似乎是走了。
陆循浑身脱力,沿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苏文倩也松开了手,靠在墙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刚才短短几分钟,比他们经历过的任何事情都更惊心动魄。
两人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都在平复着劫后余生的心跳。
“谢谢。”最终,还是陆循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们是盟友。”苏文倩的回答很简洁。
陆循挣扎着站起来,借着微光看向那本被他丢在地上的笔记。他想起了周明轩的最后一段话。
“我朋友在笔记里留下了线索,”他将周明轩的发现告诉了苏文倩,“他说钥匙不仅能开门,还能打开一个‘盒子’,那个‘盒子’藏在‘时间静止的地方’。”
“二楼大堂的那面挂钟。”苏文倩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陆循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等天一亮,我们就去那儿。明轩留下的东西,很可能就是离开这里的关键!”
他们的目标明确了。现在,只需要熬过这漫长而危险的黑夜。
可就在这时,房间的衣柜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用指甲挠木板的声音。
“咯吱。”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房间里,却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陆循和苏文倩的身体,再一次僵住了。
“清洁工”是走了。
可是这个房间,似乎也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