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精神病院走出的地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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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夜猫子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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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从精神病院走出的地仙路
作者:
梦臆录
本章字数:
4556
更新时间:
2025-07-09

我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在“12”的位置顿了顿,又继续往下爬。

杨兰的查房时间比昨天晚了三分钟——她总说自己有风湿,膝盖一疼就走得慢些。

此刻她的白大褂角刚扫过305病房门口,我借着她手电筒的余光数清了她鞋跟的磨损纹路:左前掌缺了块皮,和前天一样。

“303,睡了?”她的声音隔着门渗进来,尾音带着常年值夜班的沙哑。

我把脸埋进枕头,让呼吸声粗重些,喉结故意蹭了蹭枕套上的线头——这是我练了半个月的“熟睡”伪装。

等她的脚步声拐过楼梯口,我立刻翻身坐起,床板“吱呀”一声,惊得老皮从枕头底下探出头来,灰毛上还沾着我白天撕床单时的棉絮。

“小白在老地方。”老皮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陶片,它爪子扒拉我手腕,“后山第三棵歪脖子松,树根下有块红砖头。”我摸黑套上病号服,衣摆扫过床头柜时,牙膏盒里的纽扣“咔嗒”轻响——那是妹妹书包上的,出事那天她拽着我衣角时崩掉的。

我把盒盖按紧,金属边缘硌得指尖发疼。

溜出病房比想象中顺利。

护士站的老李正蹲在暖气旁打盹,保温杯里飘着枸杞味,我贴着墙根经过时,他的鼾声突然拔高,吓得我后颈汗毛倒竖——但等了五秒,鼾声又变成均匀的“呼哧”。

穿过走廊尽头的安全门时,门轴发出细不可闻的“嗡”声,我僵在原地,首到确认没有脚步声追来,才敢继续挪步。

后山林子的风裹着松针味灌进领口,我打了个寒颤,看见墙根那团白影——小白正蹲在歪脖子松的树洞里,尾巴尖一下一下扫着地面。

它见我过来,耳朵动了动,喉咙里滚出一串低鸣:“昨天那仓库,今晚还有动静。”它爪子按在地上,用肉垫画出歪歪扭扭的圈,“摩托车,三辆,骑车的人穿黑衣服,和搬尸体的一样。”

我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它后背的毛——比上次见面时瘦了,骨头硌得慌。

“你怎么确定?”我压低声音,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小白歪头看我,眼睛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他们抽烟,烟头扔在草堆里。我闻见了,和上个月那个穿黑靴子的男人一个味儿。”它突然竖起耳朵,朝围墙方向偏了偏,“快回去,杨兰的钥匙串响了,她要去西楼巡房。”

我原路溜回病房时,杨兰的钥匙串声正好从楼梯口传来。

我把藏在内衣夹层的实验记录纸页抽出来,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纸页上,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还带着我前天偷拿护士笔时的颤抖——那是我趁张护士换班时,从她白大褂口袋顺的,笔尖上还沾着蓝墨水。

得换个藏处。

我摸出枕头下的牙膏盒,里面的霜片己经化了,在盒底洇出块水痕。

纸页太脆,万一被搜身肯定露馅。

我咬着牙把床单角撕下来一块,用钢笔在布上重新誊写,墨水晕开时,老皮蹲在我膝头,用尾巴尖压着布角:“李护士今天擦过病历柜,第三层抽屉没锁。”它突然抬头,“你手抖什么?”

“没什么。”我把布片塞进鞋底,胶底贴着脚心,凉得发疼。

妹妹出事那天,我也是这样蹲着给她系鞋带,她的小皮鞋沾了血,我擦了又擦,最后她拽着我的手说:“哥哥,疼。”

窗外的月亮爬到了树梢。

老皮用爪子拍我脚踝:“该走了。”我把牙膏盒里的纽扣和带血纱布塞进裤兜,纽扣硌着大腿根,像颗烧红的炭。

路过护士站时,老李的保温杯还冒着热气,我盯着他后颈的痣——那痣上长着三根白毛,我数过七次了。

仓库在后山最北边,离围墙有百来米。

我和老皮猫在灌木丛里,叶子上的露水浸透了裤腿,凉得人首打颤。

老皮突然拱我手心:“车来了。”

车灯的光刺破夜色时,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黑色轿车的车牌用泥糊着,车灯熄灭后,驾驶座下来个穿貂皮大衣的男人,金丝眼镜在月光下闪了闪——是李老板,上周我在后门见过他,当时他正把一摞红票子塞给老秦,说“这批货新鲜”。

“王哥,今晚能看货不?”李老板的声音像浸了蜜,他拍了拍守门人的肩膀,守门人缩了缩脖子,掏出钥匙串。

我贴着灌木丛往前挪,刺扎进手背,疼得人清醒——仓库侧窗没关严,漏出一线光。

“这些编号的处理掉。”李老板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他手里捏着张清单,指甲盖涂着透明甲油,“留着占地方。”旁边有人应了声:“明白,明天送熔炉场。”我踮脚往窗里看,货架上码着铁盒,最上面那个没盖严,露出截苍白的手腕,腕骨上有道刀疤——和上个月307床老张的一模一样,他说自己是修冰箱的,可我见过他手腕,根本没有刀疤。

“汪!”

野狗的叫声像炸雷。

我猛地缩回头,看见墙角窜出条花斑狗,正冲灌木丛狂吠。

守门人抄起木棍冲过来:“哪来的野狗!”老皮“吱溜”一下窜出去,在空地上蹦跶,花斑狗立刻追着它跑远了。

我心跳得耳朵发鸣,指甲抠进墙缝里,等守门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林子深处,才翻上围墙。

跳下去时,裤腿被墙头上的碎玻璃划开道口子,血珠渗出来,顺着小腿往下淌。

我贴着墙根跑,听见老皮在身后“叽叽”叫——它躲在狗窝里,尾巴尖沾着草屑。

等跑回病房,杨兰的查房记录册还摊在护士站桌上,墨迹没干,写着“303睡眠良好”。

我坐在床沿,把鞋底的布片掏出来,上面的字被汗浸得有些模糊。

李老板的脸在脑子里转,他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着,像在笑,又像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

老皮趴在我脚边,尾巴卷着我的脚踝。

窗外的月亮偏南了,野山方向又传来那声钟鸣似的嗡响,比昨晚更清晰。

我摸了摸裤兜里的纽扣,妹妹的温度早没了,只剩金属的凉。

今晚之后,李老板这个名字,我得刻在骨头里。

后半夜,我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数到三百七十六,听见老皮在梦里发出细弱的“吱”声。

月光照在鞋底的布片上,那些编号像小虫子,爬进我眼睛里。

李老板,熔炉场,失败品——这些词在脑子里转,转得人睡不着。

毕竟,他是第一个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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