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裳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忘了回应，首到李员外咳嗽一声，才慌忙起身。李员外看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若有所思地说："将军与小女，可是旧识？"
这问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萧云深和李华裳心上。
："是当年逃难时，在途中与萧将军有过一面之缘。"李华裳争抢着说
她不敢看萧云深的眼睛，生怕自己的谎言被他眼中的深情戳破。
萧云深一怔，随即明白她的用意。李华章女扮男装参军是死罪，定是不愿再提及旧日身份，更怕牵扯出更多。他立刻接话："正是，当年偶遇李小姐，在下深受重伤，多得小姐相助。"他想起中箭时她的照顾，说的情真意切，连细节都不曾遗漏。
李员外闻言，眼中疑虑稍减，却又叹了口气："唉，乱世之中，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他的目光落在萧云深腰间的玉带钩上，那绝非寻常人家所能佩戴，心中的疑云反而更重了。
萧云深听出话里有话，却只能装作不懂，笑道："员外言重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当年李小姐的善意，让晚生至今感念。"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华裳，只见她低头搅着帕子，脸颊微红。
又闲聊了几句风土人情，萧云深便起身告辞。李员外亲自送到门口，看着他翻身上那匹神骏的乌骓马，锦袍在雨中猎猎作响，分明是久居上位的气势，绝非寻常书生。他皱紧了眉头，转身回院时，脸色己沉了下来。
入夜，春雨渐歇，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李华裳的妆台上。她正对着铜镜卸妆，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日里萧云深的模样，他眼中的情意那样明显，让她心头发烫，却又隐隐不安。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李员外端着一盏灯笼走进来，脸上带着少见的严肃。"爹？"华裳连忙起身，搀扶他坐下。
李员外将灯笼放在桌上，灯光映得他脸色蜡黄。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华裳，跟爹说实话，那萧云深，究竟是何人？"
华裳心头一慌，强作镇定："爹，女儿不是说了吗，当年逃难时认识的..."
"糊涂！"李员外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你当爹老眼昏花了吗？他腰间的玉带钩是皇家制式，那匹马是北境进贡的乌骓，还有他看你的眼神...那绝非寻常朋友！"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微微起伏。
华裳吓得不敢作声，只能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你可知，他那样的人，绝非我们这种人家能高攀的？"李员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无奈的苦涩，"当年我们在苏州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官，人家是皇亲贵戚，你与他身份悬殊，若真有什么牵扯，将来受伤的只会是你！"
"华裳啊，"他握住女儿的手，掌心粗糙而温暖，"爹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嫁个寻常人家，安稳度日。那种站在云端的人，我们仰望不起，更靠近不得。"
月光下，李华裳的眼眶渐渐红了。她知道父亲说得对，萧云深当朝六皇子，是战功赫赫的将军，而她只是个落魄官员的女儿，中间隔着的岂止是门第悬殊，更是两个世界的鸿沟。可想起他不远千里赶来，想起他看她的眼神，想起他方才在厅里维护她的模样，她的心又如何能说放就放？
"爹，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李员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爹知道你心里有想法，可这世道，不是有情就能饮水饱。听爹一句劝，离他远些吧。他今日来，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待他回了京城，见过更多世面，哪里还会记得我们这江南小巷里的寻常女子？"
他站起身，拿起灯笼，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满是担忧："早点歇息吧，以后...别再与他相见了。"
房门轻轻关上，留下华裳独自坐在月光里。窗外的海棠在雨后散发着的香气，可她却觉得心口一阵冰凉。父亲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却也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残酷。
她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那棵海棠树，可棠花再美，也终有凋谢的一日，而他那样的人，应该是属于更广阔的天地，而非这一方小小的庭院。
但是
即便这样
他来了
就证明他心中定是有我的
夜色渐深，李华裳吹熄了烛火，却毫无睡意。她将玉佩贴在胸口，感受着那片冰凉下的暖意，嘴角忍不住弯起甜蜜的弧度。也许未来还有许多风雨，也许他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但至少此刻，她知道他心里有她，知道这两年的等待并非空茫。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怕是要久久不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