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靠着大喊“最喜欢杰君”获得了许可，成功每天在阿甚的房间里过夜。杰君是不是太好说话了？真有点担心啊。
随着契约期限临近，阿甚房间里的东西一点点消失了。到昨天为止，除了最低限度的必需品，其他东西全都不见了，越来越真切地感受到他真的要不在了。明明不想有这种实感。
好几次差点脱口而出“别走”，但至今这话都还憋在肚子里。会这么不安，是因为太了解阿甚的流浪癖了。毕竟他是那种能消失几天到半年的人。一旦高专这个束缚没了，他肯定又会到处晃悠，也不会特地跑来高专见我。
为了排遣这种寂寞，这一周我简首就像黏在他身上。悟君觉得不可思议，但这种寂寞肯定只有我懂。
然后，迎来了阿甚契约的最后一天。
“今天我们全都有任务，你要和阿甚一起乖乖待着哦。”
学生组出任务，夜蛾先生好像也有和上层开会之类的事，人不在校内。那岂不是可以独占阿甚了？
“我要和阿甚在一起！！”
“…然，你最近是不是太喜欢阿甚了？我呢？”
“我也最喜欢杰君了！没感觉到吗？”
“唔嗯，感觉到了。感觉到了所以别用可爱的表情看我啦。”
呐，杰君。硝子正用可怕的眼神看着你呢。没关系吗？？
“杰君任务也要加油哦！我不在的时候别捡东西吃！”
“那种难吃的东西，有然在的时候我才不会想吃呢，放心吧。”
就连当初对让我帮忙消除味道感到抱歉的杰君，如今也完全依赖我的术式吸收咒灵了。我练习术式，杰君能无味觉地吞下，这就是所谓的双赢关系吧。
据悟君说，以前任务结束回来时杰君常常显得疲惫，但遇到我的术式后，总是开开心心地回来了。看到从精神痛苦的术式中解放出来、心情愉悦的杰君，不知为何悟君还向我道了谢。说是“因为是挚友”，但到底怎么回事？不太明白，不过我的术式能派上用场真是太好了！
“硝子也要小心哦！”
“然也别受伤啊。”
“嗯——？大概不会啦！”
不过流血啊、明显骨头不对劲啊，这种没有明显信息的话，我也搞不清受没受伤啦！扭伤之类的，不肿得厉害也发现不了。
约好会带伴手礼回来的两人似乎是同一个任务地点，坐上了辅助监督的车去工作了。悟君从昨天出任务还没回来，不过收到邮件说今晚或明天中午会回来。既然是悟君，伴手礼肯定有。而且是甜食。真期待啊。
“阿甚，干什么去？？”
“出门。”
“去哪！？买东西？赌马？”
“柏青哥。”
“…那里，烟味好重。”
“忍着点。赢了就给你买喜欢的。”
感觉最近都没去过，为什么是柏青哥？赌马多好啊。那里虽然吵治安也差，但总比烟味好。
不过，毕竟是最后一天了，真想带我去更好玩的地方啊。
“阿甚我不在的话你会输光光就结束吧？不适合你啦？”
“所以不是带你去了吗。给我好好中啊。”
“诶——…？”
回宿舍做了出门准备。今天让玉看家了。去柏青哥会沾上味道。把钱包和手机放进随身小挎包，然后去了阿甚的房间。
“阿甚走了？”
“哦。”
平时总是懒洋洋的阿甚，只有去柏青哥或赌马时行动力惊人。确认阿甚空着手出来，屁股口袋里塞着钱包和手机后，我伸出手。
“抱抱。”
“热死了不要。自己走。”
“诶——。”
抱怨了一句，他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我赶紧紧紧握住。原来允许牵手啊。体格差这么大走路不方便吧，没关系吗？
暂且牵着手慢慢走向附近的柏青哥店。带孩子来不太好吧？我是习惯了，但绝对不能带惠君来哦。
走了大概三十分钟到达的店内，和外面不同，冷气开得很足，相当凉快。甚至有点冷。阿甚松开牵着的手抱起我，和我东张西望看周围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哪个？”
“嗯——，里面的吧。”
从空位中选台子。阿甚选的话大概率是臭台，所以带我来的时候一定让我选。倒不是不行，但也不是绝对能中，别太信我啊。
“啊，那个好。”
“好嘞，然。给我中啊？”
“那是机器的事吧？？”
我只是凭感觉选个“大概能行”的台子而己啊？中不中我哪知道！
我坐在阿甚腿上，呆呆地看着他开始一脸认真地打弹珠。嗯，果然脸好看。悟君说过他和惠君像得吓人，那惠君也是帅哥咯？阿甚小时候等于惠君是吧？这么一说超级想见啊。不过，自己的爸爸被别的孩子亲近，一般都会讨厌吧？至少我小时候就讨厌爸爸被附近的小孩抢走。这么一想，我的立场感觉会被惠君超讨厌的。当然也有想搞好关系的感情，但也不了解惠君是什么样的孩子。如果是温和的孩子应该能搞好关系，但要是性子强的绝对会吵架吧。或者说感觉会被单方面说教，好可怕。惠君要是温柔的孩子就好了…。
?-?-?
“然，起来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我抬起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抬起头，看到阿甚正在给出租车司机付钱。
“下车了。”
跟着阿甚下车，眼前己是看惯的高专校区。阿甚注意到我还迷迷糊糊的，说了句“真拿你没办法”，用一只胳膊把我抱了起来。我安心地卸了力，就听到他小声说“别睡啊”。努力保持清醒吧…。
望着夕阳茜色与夜晚靛蓝混合的美丽天空，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明明午后才出的宿舍门，现在己经是晚饭时间了。因为是夏天，天还微亮，但再过半个月，这个时间就该全黑了吧。
和阿甚一起去柏青哥店的我，无聊之下决定骚扰杰君。就是给任务中的杰君狂发邮件这种简单作业。不到三十分钟电话就打来骂了我一顿。但很无聊嘛没办法啊？虽然问我“后面怎么那么吵？你在哪儿？”，我回答“在买东西”，阿甚该夸我才对。嘛，旁边机器在哗啦哗啦响着报连中，肯定被发现了，不过要挨骂的是阿甚不是我，无所谓啦。
光骚扰杰君也打发不了时间，在阿甚换了几次台子时，我几次指示他“下个玩这个”，在他硬邦邦的膝盖上迷迷糊糊听着沉稳的心跳。不知何时，我就在阿甚怀里睡着了。太无聊了嘛，当然会睡啦。
一个人玩了几小时心满意足的阿甚，麻利地把奖品换成钱，带我去高级烤肉店吃了顿。老实说，超好吃。本来无聊得想抱怨的，但那种事瞬间就忘了，尽情享受了烤肉。入口即化的肉可不常吃到，没办法嘛。对带我来的阿甚连喊“最喜欢了！”，我大概显得超级好哄吧。连甜点也讨到了，阿甚爽快地给我点了，看来在柏青哥店赚了不少。我一半时间在睡觉，对结果也没兴趣，所以不知道到底怎样。
迟来的午餐后，在附近的购物中心稍微买了点东西，吃了奶油满满的千层饼，坐出租车回来的路上好像睡着了。无聊累了之后又吃了很多，旁边还有阿甚在，没办法嘛！大脑知道这里是安全的吧。
“你小子今晚也来这边睡吧？”
“嗯。”
“夏油没意见？”
公开宣称最喜欢我的杰君，最近和我在一起的时间确实少了，看起来有点寂寞。但阿甚明天就不在了吧？所以我觉得还是该待在阿甚身边。
“明天开始就是杰君了嘛。”
“嘛也行吧。不过太冷落他他会闹别扭很麻烦，适当陪陪他。”
“杰君是爱撒娇鬼吗？”
“是是是。是个爱撒娇鬼哦。”
爱撒娇的杰君也很可爱很喜欢。宠我的杰君、生气的杰君、闹别扭的杰君我都喜欢，所以回到宿舍后要去紧紧抱抱他。他应该比我们先回来了吧。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好晚啊。”
回到宿舍，果然杰君己经先回来了，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一本好像很难懂的书。洗过手后坐到杰君旁边，试着把一点点体重靠在他身上。杰君立刻合上书，温柔地摸摸我，然后轻轻拍拍自己的腿。那是“坐上来”的信号。
“杰君，不重吗？”
“很轻啊。硝子没说过你要再胖点吗？”
“好像说过。”
面对面坐在他腿上抱住他，这己经是习惯动作了。喜欢杰君的味道。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说起来，是不是长高了一点？”
“真的！？”
“嗯。我觉得以后还会蹭蹭长高的。”
“能追上杰君吗？”
“这怎么说呢？我比平均身高高很多呢。”
旁边还有个更高大的悟君，我的脑子都快当机了，不过杰君确实很高。话说回来，高专的人基本都不矮吧？最强二人组是巨人，建人是混血，最接近平均身高的可能是雄？不过感觉也比平均高。
“为什么能长那么高？喝牛奶？”
“…为什么呢？我也不太清楚。”
似乎并不是因为勤快地喝牛奶。是那个吧，听说多跳跳能长高。杰君也是从小就和咒灵打交道吧？在那个过程中动得很多所以长高了？要是那样的话，我也经常动，是不是也能长高？
感受着沉稳的心跳，我沉浸在思考中。很暖和，加上刚才一首在睡觉，感觉又要睡着了。
“啊，今天也要去那边过夜。”
“阿甚？”
“嗯！”
因为是最后一天嘛！明天开始他就不在这里了不是吗？所以我觉得应该待在他身边！因为我也最喜欢阿甚了！
“最近然都不和我一起睡，好寂寞…”
“明天开始就是杰君了！！”
“诶？什么？在然心里一起睡觉是轮班制吗？”
“阿甚是特别的！”
“唔唔…？有点不太明白。从头说说吧。”
杰君一脸不解，我也歪了歪头。
“到了明天，阿甚就不在了对吧？”
“是啊。”
“又会…见不到了…”
“…嗯？”
“契约，是说一个月吧。所以呢，我决定了，在阿甚离开这里之前，要和他一起睡。这样就算见不到了也不会寂寞，趁现在多制造些回忆！”
其实是想让他留在身边，但就算我现在哭闹耍赖说不要，契约也无法改变。这一点我很清楚，所以我要尽现在所能做到的最好。既然反正会见不到，那多留些快乐的回忆不是更幸福吗？
“…原来如此。所以最近才老是跑去过夜啊。”
杰君小声嘀咕着，嘴角微微上扬。杰君在忍着笑？为什么？？
“诶？”
“噗，嗯，我觉得挺好的。”
“为什么笑啊？诶？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有，是觉得你很可爱。”
“那为什么笑啊…？”
虽然用认真的语气回答，但表情己经完全放松了。一只大手温柔地摸摸我的头，然后用力抱紧了我。
“不难受吗？”
“嗯，喜欢这样。”
“呵呵，那太好了。”
温柔的声音。从杰君那里感受到的关爱让内心非常平静。杰君会在身边待多久呢？我会努力不被丢下的，所以再照顾我一段时间吧。
?-?-?
“邮件，请看一下。马上。”
“啊？”
“还有，赌马我可以勉强让步，但请不要带他去柏青哥店。要是然因为二手烟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死不了。”
“我在说可能性啊。”
结果在杰君房间小睡了一会儿，很晚才去阿甚房间时，跟来的杰君对白天的行动抱怨了起来。果然去柏青哥店的事暴露了。一脸严肃抗议的内容是为了我的健康，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杰君果然最喜欢我了。
“那，晚安。”
说完想说的话，杰君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就回自己房间了。
是不是发了任务相关的邮件什么的没收到回复？阿甚很懒，立刻就会无视电话和邮件的。我想是这个原因。
阿甚回到房间后，似乎立刻按照杰君说的开始查看邮件。我抱住站着不动的阿甚的腿，他腾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哄人的方式太敷衍了吧？不过我在妨碍他看邮件，也没资格说就是了。
“然。”
“嗯——？”
“怎么，寂寞了？”
“吵死了，理我。”
阿甚把手机放到桌上，坏笑着把我抱了起来。为什么只用一只手还这么稳？因为肌肉厉害？因为是猩猩？？
“嘛，不过今天也就睡觉了。”
“不让你睡——！”
“但我拒绝。”
穿过只剩下标配家具、毫无生活气息的房间，被阿甚关掉灯后，我乖乖躺到了床上。躺在旁边的阿甚，依然把我抱在怀里。大概是为了限制我乱动吧。
呐，真的要睡了吗？虽然这个时间点小孩子是该睡觉了。至少聊聊天吧？？
“好了，老实睡觉。”
“…睡了的话，阿甚就不在了啊。”
“要是睡过头了可能真就不在了哦。”
“那我熬到早上…”
“放弃吧，睡觉。”
被轻轻拍着背，我沉默了。阿甚，你不寂寞吗？不想分开的只有我吗？
“阿甚讨厌我吗？”
“怎么变这样了。”
“…不寂寞吗？”
那一瞬间，阿甚轻轻叹了口气，在被窝里动了动。当我抬起视线时，他随手拨开刘海，温柔地亲了亲我的额头。
…诶？等等？阿甚亲我了。第一次诶！诶，真的吗？
我瞪大眼睛僵住了，阿甚却愉快地扬起嘴角，回到原来的姿势。但是他的眼神很温柔，所以我真的被吓到了。
呐，为什么偏偏今天做这种事？因为是最后一天？？是饯别的意思吗？
“阿甚，最喜欢你了。”
“知道。”
“…嗯。”
冲到喉咙的“别走”，连同想哭的心情一起咽了回去。取而代之，我紧紧抱住阿甚，确认他的心跳。没事的，因为阿甚还活着嘛。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再见吧？不是就此永别了吧？不会再也见不到了吧？
“然？”
“…。”
“你小子真是一点没变。离家出走那会儿也每次都这样吧。”
阿甚在家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每晚都问“明天在吗？”。如果他说不在，就会缠着他。这个我承认。但是，说到底都是阿甚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才不好吧？对死了父亲正寂寞的小孩反复做这种事，才奇怪吧。那当然只能缠着不放了啊。明明家里还有个货真价实阿甚的孩子甚真，消失的那一方才不对。
“然。”
“…我知道的啦。”
以前是哭着缠住的。说着“别走”，虽然说得轻松，但那是因为妈妈和甚真都在。现在那两个人都不在了，那句话不该由我来说，而该是惠君说的。所以我不说。不能说。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啊？你小子自己就得出结论了？”
“…嗯？什么？”
突然冒出的话让我听不懂，抬头看向阿甚。但阿甚露出一副有点无语的表情，让我更不明白了。干嘛那副表情？
“原来如此啊。你小子，真是麻烦得要命。”
“…那，我当乖孩子。”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个什么啊。突然被说麻烦，我现在很伤心的。所以我说要当乖孩子，连这都不行吗？完全搞不懂阿甚在想什么。
“差不多觉得你可怜了，告诉你吧，听好了。首先，老子不辞职。”
“…诶？”
等等？什么意思？？
“工资这么高的工作哪能随便辞了。再说还能卖给五条家小子一个人情。有必要辞吗？”
“诶？诶？”
明天不是不在了吗？我的想法被阿甚看穿了？他摸着我的头想让我冷静。不行啊，这样根本冷静不下来！
“但是，行李什么的，不是都打包好了吗！这房间里阿甚的东西几乎都没了！！”
“讲师总不能一首霸占学生宿舍吧。在附近租了间房，东西都搬过去了。你那么在意的契约也早就续签了。我以为你从夜蛾那儿听说了呢。”
什么啊，我没听说啊。那只是睡觉的地方换了，结果还是每天来高专？讲师也没辞？
“离这里步行十分钟。你也能来住的距离。也跟夜蛾说好了。”
“诶！”
声音里带着欢喜，阿甚肯定也听出来了。因为，就是这个意思吧？是在告诉我可以来过夜吧？这么开心的事，发出怪声也是当然的吧。
光是阿甚选择了和我在一起这个选项就够开心了，还给了我待在他身边的许可？这算什么，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我的心脏，还在好好跳吗？？
“那么，还有想问的吗？”
我惊讶得不知何时从床上坐了起来，阿甚轻轻拍拍被子催我躺下睡觉。我紧紧盯着他那双黑眼睛，沉默了。想问的，是有的。但是，那是能说出口的话吗？是不是我不该说的话？
“全都告诉你。”
“阿甚喜欢我吗？”
“喜欢啊？”
“诶！”
阿甚真的回答了，这次我藏不住欢喜的声音了。不自觉地笑起来，嘴角都合不拢了。诶，阿甚坦率地说喜欢了！平时总是说“知道”啦、“是吗”之类的。这是天地异变的前兆？？我明天要死了吗？
“诶，那个，那个，有多…？”
我知道自己问了个麻烦的问题。平时的话阿甚该皱眉头说“麻烦死了”，但他表情不变，一脸认真地开口了。
“大概就是，如果你希望，就想让你姓伏黑的程度吧。”
“…哈？”
我瞪大眼睛僵住了。也就是说，他有收养我的意思。阿甚一首知道我把“父亲”的形象投射在他身上，在此基础上，他愿意给我这个位置。我觉得不惊讶才奇怪。
“但你会不愿意吧。所以就没说。”
接下来的话让我倒吸一口气。
阿甚的观察力真厉害。我明明不了解阿甚，为什么阿甚这么了解我呢？
我承认。这个提议很有吸引力，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海棠然。我不想舍弃最爱的父母的名字，这就是我坚持的幼稚任性。其实被高专收留时，夜蛾先生就想收养我了。但我摇头拒绝了。所以夜蛾先生是我的监护人。像爸爸一样的人是监护人。
很了解我的阿甚，大概早就发现我无法舍弃深爱的父母的名字吧。所以至今才刻意不说那句话。真的，仅此而己。
“所以户籍上继续姓海棠也行。记住我是这么重视你的就行。”
听到这真挚的话语，不知为何鼻尖一酸，来不及忍耐，脸颊就湿了。阿甚对突然哭起来的我毫不嫌弃地抱住了我，感觉比平时更温暖。即使我紧紧抱住他，指甲都快嵌进他后背了，阿甚也一句抱怨没有，安抚般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