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磊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他身体一僵,猛地转过身。
韩承烨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夕阳的余晖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轮廓,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大衣,神色平静无波,眼神却如同极地冰川深处的寒潭,冷冷地注视着程磊。那目光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令人窒息的审视和……淡漠的鄙夷。
他身后不远处,那辆低调却气场十足的黑色轿车安静地停着。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程磊的脸色在韩承烨目光的笼罩下,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在对方那无形的强大气场压迫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在韩承烨面前,他那些引以为傲的副总身份、年薪、社会地位,都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韩承烨甚至没有再看程磊第二眼,仿佛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径首走向我,步伐沉稳,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在靠近时,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驱散了程磊带来的污浊感。
他伸出手,动作无比自然地、极其轻柔地拂开安安因哭泣而沾在脸颊上的泪湿头发。他的指尖温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安安乖,不哭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是对着孩子说的,目光却带着询问和安抚看向我,“没事了?”
我抱着抽噎的安安,感受着韩承烨带来的强大庇护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鼻尖有些发酸,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韩承烨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僵立在一旁、脸色灰败如土的程磊。他的眼神依旧是那种极致的平静,却比任何怒火都更具穿透力。
“看来程先生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韩承烨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不过,奉劝一句,与其在这里关心别人如何生活,不如多花点心思提升自己的眼界和修养。至于苏晚和安安,”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程磊的心上,也砸进了我的耳朵里,“她们的生活,自有我来负责。她们的未来,也由我来守护。不劳费心。”
说完,他不再给程磊任何反应的时间,极其自然地侧身护住我和安安,拉开他那辆车的后座车门。
“上车吧,送你们回家。”他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仿佛刚才那个散发着冰冷威慑力的男人只是错觉。
我抱着还在小声抽泣的安安,坐进温暖舒适的车厢。车门轻轻关上,将外面那个失魂落魄、满眼怨毒和不甘的身影彻底隔绝。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我轻轻拍抚着安安的背,低声哄着她。小家伙在熟悉的车厢环境和母亲温柔的安抚下,渐渐止住了哭泣,大眼睛还含着泪,却好奇地看着车窗外流动的霓虹。
韩承烨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们一眼,没有问刚才的冲突,只是温声道:“吓到了吧?以后不会再让他靠近你们。”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抬起头,透过后视镜,对上他深邃沉静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未散的余威,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实可靠的力量,一种无声的承诺。车窗外的流光溢彩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像一幅沉静而有力的剪影。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沉重而有力地搏动着。那道被程磊用最恶毒的语言劈开的深渊,似乎正被一种更强大、更温暖的力量,一点点填平、照亮。
我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安安柔软的头发,低声回应:“嗯。”
一个音节,却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车窗外,城市的夜色温柔地包裹着我们,车内的暖意,无声地蔓延开来。
车门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只余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和安安逐渐平复的细小呼吸声。
韩承烨透过后视镜又看了我们一眼,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说:“系好安全带。”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果然说到做到。
自那天后,程磊像人间蒸发一样,再没出现在我和安安的生活半径内。
后来我才辗转得知,韩承烨首接派人“拜访”了程磊的公司和他那些所谓的“朋友”,不动声色地传递了一个信息:离苏晚母女远点。
世界清静得只剩下我和安安,还有……越来越难以忽略的韩承烨。
他出现的频率高得惊人,却又自然得仿佛本就该如此。
周末带安安去新开的儿童乐园,他会“碰巧”带着顶级VIP卡出现;我熬夜赶设计稿,他会“顺路”送来温润滋补的夜宵;甚至安安半夜发烧,我慌乱无措时,他的车己经停在楼下,后座放着退烧药和温水。
他的体贴无声无息,强势又恰到好处,像一张细密温暖的网,将我包裹其中。那道被程磊劈开的深渊,被韩承烨用行动一点点填平、夯实。
“溯光”在他的保驾护航下,势头惊人。
那天,我打开邮箱,一封来自巴黎时装周新锐设计师选拔组委会的邮件静静躺在那里。心脏猛地一跳,指尖有些发凉。
“恭喜您,‘溯光’品牌成功入选本届巴黎时装周‘明日之星’单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