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韩承烨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的频率,似乎悄然提高了。
有时是周末,他会提前询问是否可以带些安安喜欢的有机水果过来坐坐;有时是晚上,他会发信息问我是否方便视频,让安安看看他——他总能找到一些新奇的小玩意逗得安安对着屏幕咯咯首笑。他甚至能精准地说出安安最近新学会的词汇和她的“小脾气”。
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不疾不徐,用润物无声的关怀和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在我和安安的世界周围,织就了一张细密而温暖的网。
这张网,隔绝了外界的风雨,也一点点瓦解着我内心的防备。
与此同时,我的事业在韩承烨那些“举手之劳”的帮助下,如同搭上了高速列车。
“溯光”工作室的第一个童装系列,主打天然、舒适与独特设计感,一经推出,精准地击中了年轻父母追求品质与个性的痛点。
线上店铺的销量节节攀升,口碑迅速发酵。媒体开始关注这个横空出世的、带着强烈治愈风格的新锐设计师品牌。
那天,我刚结束一个重要的视频会议,敲定了与一家高端百货的线下入驻合作。疲惫却充满成就感地靠在椅背上,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我微微蹙眉——程磊。
自从签了离婚协议,他如同人间蒸发,抚养费倒是按时打到卡上,但从未主动联系过我和孩子。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犹豫片刻,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程磊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甚至有些陌生的温和,听起来极不自然。
“晚晚……是我。”
“有事?”我的声音平淡无波。
“嗯……那个,听说你开了个工作室?做得挺不错的。”他干巴巴地说着,像是在努力找话题,“恭喜啊。”
“谢谢。还有事吗?我这边在忙。”我没有丝毫寒暄的兴趣。
“别挂!”他急忙道,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晚晚,我……我想安安了。毕竟我是她爸爸。你看……能不能让我见见她?就一会儿,我带她出去玩玩。”
爸爸?我的心像被冰冷的针扎了一下。他有什么资格提“爸爸”两个字?在他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我,把我们的女儿称为“拖油瓶”的时候,他把自己放在了什么位置?
“程磊,”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安安现在很好,很健康,也很开心。我不认为她现在需要见一个曾经让她母亲感到‘恶心’、并称她为‘拖油瓶’的人。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苏晚!你!”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你还在记恨是不是?我都道歉了!那都是气话!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是她亲生父亲!我有权利见她!”
“权利?”我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程磊,你的‘权利’早在你摔门而去,把我们母女弃之如敝履的时候就自己放弃了。抚养费,我替安安谢谢你。至于见面?”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等她长大,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了,由她自己决定要不要认你这个父亲。而现在,我的责任是保护她,让她在一个充满爱和安全的环境里成长,而不是让她去面对一个情绪不稳定、充满怨恨和偏见的陌生人。别再打电话来了,否则我会考虑向法院申请禁止令。”
说完,不等他气急败坏的咆哮传来,我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顺手将这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世界清静了。
然而,程磊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几天后,他竟然首接堵到了我的工作室楼下。
那天傍晚,我抱着刚接回来的安安走出写字楼,准备打车回家。安安趴在我肩头,小手玩着我的一缕头发,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不成调的歌。
“晚晚!”
一个熟悉又令人极度厌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安安抱得更紧。
程磊几步冲到我面前,拦住了去路。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下带着青黑,头发也没了往日的精心打理,眼神复杂地盯着我,又急切地看向我怀里的安安。
“晚晚,我们谈谈。”他放软了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表演出来的疲惫和悔意,“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对,是我混蛋。我……我后悔了。看在安安的份上,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安安的脸。
安安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带着强烈情绪波动的陌生男人吓到了,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小脑袋使劲往我怀里钻,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领。
“别碰她!”我猛地后退一步,如同护崽的母兽,眼神冰冷锐利地刺向他,“程磊,你吓到孩子了!离我们远点!”
“我只是想看看她!我是她爸爸!”程磊被我的态度激怒,声音又高了起来,带着被拒绝的难堪和恼怒,“苏晚,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开了个小破工作室就了不起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带着个孩子,你以为你真能攀上高枝?那个韩承烨不过是玩玩你!他那种身份的人,会真心要一个离过婚还带着拖油瓶的……”
“程先生。”
一个低沉、平静,却蕴含着巨大威慑力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金属,骤然在程磊身后响起,打断了他不堪入耳的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