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顾清禾办公室出来，方硕便首接前往校外去进行采购。
先买一条鲫鱼，嗯……再来个西兰花吧。
方硕东逛逛西看看，他路过小吃街时，特意挑了些纹路漂亮的陈皮，又抓了把新鲜桂花。
指尖沾着桂花香，突然想起顾清禾上次喝他泡的茶时，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柔和。
看小爷我不迷死你！
手机在裤兜震了震，顾清禾的消息跳出来：【菜钱转你了，收一下。】
附带一个红色的转账框。
方硕盯着屏幕乐出了声，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顾教授不用啦，我小赚了一点点钱，就当请顾教授啦！】
他发送完消息，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吹着跑调的《好运来》往教师公寓走。
教师公寓的备用钥匙是上周顾清禾扔给他的。
当时她正批改作业，头也不抬地说：“拿好，省得每次来都跟做贼似的撬锁。”
钥匙圈上还挂着个迷你仙人掌挂件，方硕决定跟她本人一样扎手又可爱。
打开门时，厨房的瓷砖亮得能照见人影。
方硕把鲫鱼往水池里一放，拧开水龙头，开始哼歌：“红烧鲫鱼香又香，顾教授吃了不骂娘……”
上次看她只喝汤不吃鱼，估计是嫌白水煮的没味。
他小时候也不爱吃寡淡的鱼肉，后来奶奶把鲫鱼肉拆出来红烧，浇上浓稠的酱汁，能拌三碗饭。
“等着吧顾冰山，今儿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化平淡为神奇。”
他撸起袖子，把鲫鱼扔进热油锅，“刺啦”一声，香气瞬间裹着油花冒出来。
旁边的砂锅里，奶白色的鲫鱼汤正咕嘟咕嘟地冒泡，在厨房里织成一张暖烘烘的网。
他又找出玻璃壶，把泡好的陈皮和桂花倒进去，加了几块冰糖，放在保温垫上。
顾清禾胃不好，这茶最养人，他奶奶教的秘方。=
正忙着摆碗筷，门锁“咔哒”响了。
顾清禾回来了。
她穿着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头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间。
一进门，顾清禾的鼻尖就微微动了动，目光被厨房方向勾过去——红烧鱼的酱香混着鲫鱼汤的奶味，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像只无形的手，轻轻挠着她的味蕾。
“方硕？”她挑眉，看着在厨房和餐桌间来回穿梭的少年，围裙上还沾着点酱油渍。
“顾教授您回来啦！”方硕擦了擦手，把最后一盘红烧鲫鱼端出来。
“当当当当！秘制红烧鲫鱼，陈皮桂花茶，还有清炒西兰花！您尝尝这鱼，保证跟上次的寡淡货不一样。”
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红烧鲫鱼被酱汁裹得油亮，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
西兰花码得整整齐齐，像一排小绿伞；
陈皮桂花茶在玻璃壶里泛着温润的光。
顾清禾看着这一桌菜，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软得像块刚化开的黄油。
“坐下吃饭。”她拉开椅子，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平时一样清冷。
方硕扒拉着米饭，眼睛却偷偷瞟顾清禾。
见她夹起一块红烧鱼肉，小口咬下去，眉头先是皱了皱，随即又慢慢舒展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样顾教授，这鱼肉是不是比上次好吃十倍？”他放下筷子，像等待老师打分的学生。
“……还行。”
顾清禾放下筷子，喝了口陈皮桂花茶，温热的茶水滑进胃里，舒服得让她想叹气。
“今天为什么不收我钱？昨天不是还说手头紧？”
方硕嘴里塞满米饭，含糊不清地说：“都说了赚了点小钱啦！您看。”
他掏出手机，点开转账记录，“上次借您的五千，我还一万，多出来的当利息，够意思吧？”
顾清禾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眉头慢慢蹙起。
方硕一个学生，哪来的闲钱？
她最近隐约听过些学生借网贷被骗的事，利滚利能逼死人。
看方硕这几天神神叨叨的，该不会……
“方硕，”她放下茶杯，语气严肃了些，“你这钱……该不会裸贷借的吧？”
“噗——”方硕一口饭喷在碗里，“顾教授您这脑洞比黑洞还大！我这钱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顾清禾显然不信，干什么能突然能赚这么多？
她看着方硕眼神躲闪，心里的怀疑像藤蔓一样往上爬。
不行，得找机会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别真一时糊涂走了歪路。
下午，吃过饭方硕跟室友吆喝着去球场打球。
顾清禾躲犹豫几秒，跟着出去。
顾清禾从衣柜深处翻出林夏送的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又套了件oversize的卫衣——这衣服大得能装下两个她。
林夏说她“穿得像个老学究，得接点地气”。
她站在球场边的梧桐树下，帽檐压得低低的，感觉自己像个准备偷拍明星的私生饭。
方硕穿着球衣在场上跑得满头大汗，球衣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勾勒出少年人利落的线条。
他跟室友抢球时笑得露出后槽牙，活像只撒欢的金毛犬。
嗯。是还挺帅的。
顾清禾刚有这个想法，理性瞬间给它掐灭了。
呸！顾清禾！这可是你的学生，你在想什么呢！
……
可到了晚上，方硕说要跟室友去网吧包夜时，顾清禾脑子的警报器又“滴滴”响了。
网吧？
包夜？
这不是堕落的开端是什么？
她悄悄跟在后面，看着他们钻进学校附近那家“极速先锋”网吧。
顾清禾在门口犹豫了三分钟，最终还是戴上口罩和帽子，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里面烟雾缭绕，键盘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像放鞭炮。
玩英雄联盟的、CF的、QQ飞车的、云顶的、打瓦的，玩什么的都有。
也有看电影的，不过这看的是什么电影！
顾清禾暗骂一声，便首接离开。
找了个离方硕他们不远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
顾清禾不玩游戏，只能打开之前没看完的文献。
旁边的胖大哥瞅了她一眼，又瞅了瞅她的屏幕，挠了挠头：“妹子，你这是来网吧搞科研呢？”
顾清禾没理他，耳朵却竖得像兔子，努力分辨方硕那边的声音。
“卧槽陈宇你这辅助玩得跟个脑血栓似的！”方硕的声音隔着几台机子飘过来，“看我秀操作，带你们飞！”
“飞个屁，”陈宇的声音响起，“我今天刷DY，看到个御姐主播，那大长腿……啧啧，跟咱们顾教授有的一拼，就是没顾教授冷。”
“拉倒吧，”方硕反驳，“我看到个美杜莎女王cos，那红发甩起来，配上女王装，绝了！”
顾清禾坐在对面，握着鼠标的手指慢慢收紧。
御姐？
美杜莎？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恨不得过去把方硕的脑袋按在键盘上，让他清醒清醒，顺便问问他“顾教授的腿”是怎么看出来的。
方硕打了会儿游戏，水喝多了，来了感觉，准备去厕所释放一下。
回来时路过顾清禾的位置，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背影，这坐姿，怎么有点眼熟？
还有这若有若无的雪松香……他悄悄绕到前面，一看屏幕，差点把手里的可乐喷出来。
上面赫然是“网贷防范指南”，而旁边还开着个文献页面，只是半天没动过。
他又看了看眼前戴着口罩帽子、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的人，试探着小声问：“顾……顾教授？你怎么在这里啊？”
顾清禾浑身一僵，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了几下，屏幕上顿时跳出一串乱码。
总不能说自己为了调查方硕有没有网贷就偷偷跟踪方硕吧。
她慢慢抬起头，眼神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躲闪，口罩勒得耳朵发红：“我……我恰好路过……就看了会……文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