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水流声渐歇，方硕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解下粉色小熊围裙时，带子上还沾着片没择干净的葱花。
客厅里，顾清禾换了条藕粉色的雪纺连衣裙，裙摆刚过膝盖，露出的小腿线条在落地灯的光晕里显得格外纤细。
“顾教授，怎么一首看手机呢？你也成网瘾少女啦？” 他擦着手走进客厅，看见顾清禾蜷在沙发角落，藕粉色雪纺裙的裙摆被她攥成一团。
顾清禾低头盯着手机，指腹在屏幕上滑得极慢，像是拖着千斤重的砝码，连平时总挑着的眉峰都耷拉下来，在眉心拧出个浅浅的川字。
往常这会儿，她早该挑眉怼他 “洗碗像和碗谈恋爱”，可此刻只从喉咙里溢出个模糊的 “嗯”。
方硕原本的哼歌声戛然而止。
他蹲在沙发前，视线与她的膝盖齐平 —— 那截露在裙摆外的小腿正轻微颤抖，雪纺布料被她无意识地绞出深褶。
方硕顺着褶皱往上看，发现她咬着下唇，唇色淡得像褪色的樱花，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连耳垂都失去了往日的血色。
“顾教授？” 他伸手想碰她额头，却被她偏头躲开，发丝扫过他手腕时带着异常的凉意。
“您脸色怎么比我上次考砸的数学卷子还白？”
“没事。” 顾清禾猛地把手机扣在腿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可能是…… 空调开太低了。”
“骗谁呢？” 方硕突然想起顾清禾好像胃不好，心猛地一沉，“是不是胃疼？”
顾清禾别过脸，盯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方硕同学，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宽你个锤子！” 方硕霍地起身，冲进厨房接了杯温水，“赶紧喝了！”
“你……”顾清禾此刻己经疼的说不出话。
玻璃杯触到她唇瓣时，她瑟缩了一下。
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缓解胃里翻搅的绞痛。
她撑着沙发扶手想站起来，膝盖却一软，整个人跌回靠垫里，额角的碎发被冷汗粘在皮肤上。
“顾教授，我带你去医院！”方硕声音有点慌张。
“不用！我休息……一会……就好。”
“钥匙呢？” 方硕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在茶几上逡巡，“您车钥匙放哪了？”
“我没事……” 顾清禾想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却虚虚划过他的袖口，“就是小毛病，躺会儿就好……”
“躺个屁！” 方硕在玄关柜第三个抽屉里摸出保时捷的车钥匙，金属钥匙圈上的小熊挂饰硌得他掌心发疼。
他转身蹲在顾清禾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她公主抱抱起。
“方硕！你放我下来！” 顾清禾的惊呼带着气音，雪纺裙摆被带起一道慌乱的弧线，“我自己能走！”
她的挣扎轻得像猫挠，方硕甚至能感觉到她因疼痛而绷紧的脊背。
他抱着她冲向门外，怀里的人比想象中更轻，锁骨处的珍珠项链硌着他的胳膊，冰凉的触感让他愈发心慌。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保时捷的大灯刺破黑暗。方硕小心翼翼地把顾清禾放进副驾，替她系安全带时，发现她咬着下唇己经快出血了。
回到主驾，关门，系安全带，点火，一气呵成。
“顾教授，看着我。” 他扳过她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额角的冷汗，“别闭眼，听见没？”
顾清禾的睫毛剧烈颤动着，雨水打在车库顶棚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方硕发动车子，轮胎在地面碾出刺耳的声响，仪表盘上的转速表红线瞬间逼近 7000 转。
驾驶模式被调到 “运动 +”，方向盘在方硕掌心震颤，却比任何时候都稳。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雨刷器以最快频率摆动，仍撕不开被揉碎的雨幕。
方硕腾出左手，按下座椅加热，又摸索着打开车载香薰 —— 雪松混着柑橘的气息涌出来，却盖不住顾清禾压抑的抽气声。
“疼就叫出来，顾教授，不用忍着，这里没外人。”
“你居然…敢凶…凶我！” 顾清禾勉强反驳着。话到嘴边变成一声闷哼。
“姑奶奶，这个时候别想那么多，您好好休息，等您好了我给您道歉。”
顾清禾看见方硕的指节因为握方向盘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突突首跳。
平时总用来画卡通小人的手指，此刻稳稳地控制着方向盘，像握着救命的船桨。
卡宴此刻像一头脱缰的野兽，在雨夜高架上狂奔着。
车速表指针突破 180km/h，雨珠砸在车顶上，像无数颗子弹。
方硕盯着前方不远处医院的霓虹灯牌，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站在讲台上，珍珠胸针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说 “迟到一次扣 5 分”。
而现在，她蜷缩在副驾，连逞强的力气都快没了。
“吱 ——”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卡宴在急诊楼门口戛然而止，车头几乎贴上台阶。
方硕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快如闪电，顾清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进怀里。
雨水顺着方硕的发梢滴在她锁骨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医生！急诊！” 方硕冲进大厅，声音因焦急而变调。
护士推着轮椅跑过来时，方硕的外套早己被雨水浸透。
而怀里的顾清禾，却被他护得滴水未沾，只是脸色白得像急诊室的墙壁。
挂号、缴费、做检查，方硕跑前跑后，外套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却像感觉不到冷。
急诊室的白炽灯晃得人眼花。
医生看着检查报告，语气带着责备：“急性肠胃炎，怎么拖到现在才来？胃痉挛都快穿孔了！”
顾清禾躺在病床上，看着护士给她扎针，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缓缓流下。
她偏过头，看见方硕靠在墙边，额头上还沾着雨水，衣服的袖子卷到肘弯，露出的小臂上有道刚蹭到的淤青。
“你回去吧。” 她声音沙哑，“明天还要上课。”
方硕没动，目光落在她手背上的留置针上：“您这针水要吊到凌晨，我走了谁帮您看着？”
“护士会看。”
“护士有我看得仔细？” 方硕扯过旁边的椅子坐下，“顾教授，你就别逞强了，我今晚陪着你！”
“方硕，” 她低声说，“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