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未时。
策司东堂会议,谢锦言披玄袍而立,于众将、众策官面前,亲自递上奏章一封:
“谢氏女,谢锦言,行策五载,惹乱风声、动摇朝纲,惶恐难安。”
“今愿呈策印于御前,退司三月,恭听圣意。”
消息传出,朝中哗然。
皇帝得折,沉默再三,终未下旨,而是将折子缓发三日。
朝堂上,一派人松口气,另一派人却陷入更深疑云:
“谢锦言为何突然请辞?”
“难道,她真的心虚了?”
只有摄政王,一夜未眠,立于王府回廊,独自看着那一抹山影远去的方向。
他知道,她不是退。
她,是在下一局大棋。
当夜,兰庭得报,冷笑:
“她果然怯了。”
“这就是谢锦言——在真正的权力剥夺前,终究退了。”
一旁黑衣人却低声:
“可策司西堂依旧封闭,未见遣散动静。”
兰庭轻哂:“她不动又如何?策印既出,她不过是空堂。”
“明日我便奏请——代领策司半权,以便督兵南调。”
“陛下若允,我便可借调京畿南防,再走一步。”
七月初西,风笙伤势恶化,终于陷入昏迷。
临昏前,他强撑着喃喃一句:
“京南……柳林营……假军。”
芜娘大惊,立即传讯谢锦言。
谢锦言取来军图,再比对兰庭先前边调折页,一拍案卷,冷声:
“他调的,不是真边军。”
“是太妃私藏军帐下,旧年未销之营——柳林营早该除名。”
“他要假兵逼宫。”
她迅速调出太妃三年前旧卷核对,果然发现柳林营军籍册子为抄改版,兵员不符,印章造伪。
而此时,兰庭己携兵至京南三十里,表面为演武,实则军列整肃,三千甲士成行,旌旗尽换为“肃王私军”。
肃王,乃兰庭故称,此番重启旧号,意图不言自明:
非朝军调动,而是——亲王兵变。
皇帝震怒,诏令摄政王速率京军备防。
而谢锦言,却提前半日出宫,于太妃前封印质问:
“太妃可知兰庭私兵己至?”
“可知他所举为兵变?”
太妃面色铁青:“他若反,必有道理。”
“我所求,不过是安稳而己!”
谢锦言手持“策印己辞”之折,忽而冷笑:
“若太妃知错,今即刻撤‘枢印’之权,我便将策司全印上交,由陛下亲调兵权。”
“若不退,兰庭一旦逼宫,您将是叛臣元首。”
太妃神情激变,手中茶盏颤抖片刻,终于道:
“撤印,可。”
“但谢氏女——你终究,断我十年根基。”
谢锦言回身一礼,沉声道:
“十年前您可曾为那五千人,祭一炷香?”
七月初五,皇帝下旨:
“撤内枢印,策司策权归御前暂管。”
“肃王兰庭,兵未奉诏,罪待审。”
与此同时,谢锦言以“策司副使”身份,秘密调动三卫军于京畿西道设伏。
三刻后,兰庭兵至。
谢锦言一人单骑立于旧柳林口,身后仅十人之阵。
兰庭远望,只冷笑:“你真的想挡我?”
谢锦言缓缓抬起策印残章,开口:
“兰庭,十年前你送我入营,言策局归你我共执。”
“可如今你一念成敌。”
“今日,我便以这策印断你归途。”
她策马前行,举手一落。
三面伏军尽起,三千禁卫破林而出,将兰庭围困其间。
摄政王自西而至,佩玄袍立于高丘,望着兰庭,只道:
“昔日义兄,今成敌将。”
“你错在——不该动她。”
兰庭冷笑,拔剑自刎于营前。
“谢锦言,你胜。”
“可你也输了——你此生,再无人可信。”
血溅三丈。
那一日,京中雨落如泣。
谢锦言站在雨中,看着那把策印断裂于地。
她低声开口:
“我未输。”
“我还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