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清晨未明,谢锦言自静岩宫归府。
她一夜未眠。
兰庭那句“你身边的人不止一个在替我传话”,如匕首般埋入她心底。
策司自创立之日起,她一笔一画、一策一兵亲手构建,未想竟己被人借势渗透。
她坐于案前,沉声道:“叫风笙来。”
风笙披伤衣而入,尚未痊愈,脸色苍白。
谢锦言递出一页纸:“此乃兰庭旧信之一。你带人查——三日前策堂值夜、两日前后库清点、昨日卷册调换,是否有人临时替岗,或失联超时。”
风笙躬身受命,比出手语:【属下三日内自查,不动声色。】
她点头:“若有内鬼——活要人,死要证。”
而另一边,兰庭己于内务府安排下,暂居京西昭成苑。
此地原为南越使馆旧址,地形隐秘、周围皆皇城私道,非诏不得入。
兰庭入城第三日,便低调拜访了三人:
太妃,摄政王之母;
户部旧官裴承志;
中宫张尚仪,掌后宫账簿多年。
而这三人,皆与“十年前北牙营军粮失踪案”有所牵连。
谢锦言得此讯时,正在翻阅三年前策司底账。
她目光落于“昭成苑”三个字上,手指微微顿住。
“张尚仪?”
她抬头冷声:“风笙可追查张氏出入之人?”
贺宁上前:“宫中消息封闭,张氏外甥名为姚令言,现为翰林院待诏,曾赴南越为译。”
谢锦言沉吟:
“姚令言……就是这条线。”
与此同时,摄政王于王府中与太妃爆发冲突。
“你私授张尚仪之权,又准兰庭入宫接见,母亲——你到底想要什么?”
太妃面无表情:“我想要一个安稳的天下。”
“谢锦言搅乱朝局,将你牵扯其中,又如何安稳?”
摄政王冷笑:
“是她独撑策局,斩许清言、破贰部印,若非她,大靖早己崩塌。”
“你若不识好歹,孤便……”
“便如何?”太妃忽地起身,眼中难得露出一丝怒意,“你真要为一个女子,弃母?弃礼?弃朝纲?”
摄政王喉结微动,终是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他不能弃。
但谢锦言——他也不能不护。
午后,风笙汇报初步结果。
三日内确有一名“策司誊卷吏”突然请假,口称母病,实则己三日未归,且其所职卷册正为谢锦言亲批密卷。
风笙道:“此人名周启,出身南关,父母皆亡。”
“近三月,常以‘补卷’之由,出入策库无记录。”
谢锦言取来周启卷档,翻至第三页,眉心微蹙。
“此人三年前,曾因私盗官卷被罚三月薪,后却迅速复职……”
“而批复人,正是——裴承志。”
她唇角微扬,冷笑:
“果然,一条旧线。”
当夜,谢锦言令风笙封锁策司库卷,贺宁查底账改印,芜娘暗派人去南关查周启背景。
三方同时动手,只为破这枚暗棋。
而另一边,兰庭静坐于昭成苑长廊,身后黑衣人汇报:
“大靖策司己有所动,谢锦言正在逐步封线。”
兰庭轻笑:“她比十年前狠,也比当年冷。”
“可越是这样的人——越好掌控。”
他起身望天:“你去告诉裴承志,周启不必活着回去。”
“线断了,她才会疑人。”
“疑得多了,信就散了。”
“信散了,策堂便不再是她的刀。”
六月廿一,清晨。
策司来报,周启尸体于南门外荒水沟中被人发现,眉心一点血孔,指骨尽碎。
而其随身携带的密册,全数毁于水火。
唯一可辨认的,是密封布条上的残字:
“靖——兰——裴”
谢锦言望着那条碎布,沉默良久。
她己然知道,这盘棋,要一针见血了。
她缓缓起身,道:
“通知皇宫。”
“策司请求启查——北牙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