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三,子时过后。
谢府一灯如豆,谢锦言披外袍而起,青铜镜中映出她沉静如水的面容。
她早己不是那个年少时委身求命的谢家之女。
她,是谢锦言。
是要在这血雨腥风的朝局之中,**“杀出一道清流”**的人。
六月十西,朝议启。
策堂百官汇集,今日召谢锦言回堂,当众对质。
主议者为许清言,兵部、礼部、户部三司皆列席旁听。
摄政王入堂前望见谢锦言步入,欲言又止。
她却只轻声:“今日之局,须得我亲自破。”
御史带出折文,许清言肃声发言:
“谢氏女请权未久,策司暗哨遍布,近又查旧案、扰三司。”
“风笙为密探,手持私令,杀人脱身,尚逃未缉。”
“谢大人若仍自清,请就堂答辩。”
谢锦言立于堂前,身着旧式青袍,不饰权印,神情清冷而稳。
她目光扫过诸位官员,落在御前案几。
“谢某今日,只问三件事。”
“一,风笙是否为我策司所授命?”
“二,镜水渡案与南越旧臣是否有关?”
“三,许大人三年前是否擅批兵部赦令,放逆军余孽五人?”
她话音落下,堂内群臣一片喧哗。
许清言冷笑:“你有何凭证?”
她不语,只是抬手。
芜娘从堂后捧出三卷密件,层层开封。
第一卷,是风笙入策司前一年密令,由摄政王署印,调入靖安卫,非策司所属。
第二卷,是镜水渡三年前旧勘图,与韩渊折案不符,图中明列:“此地禁建,洪流入江,慎调。”
第三卷,是三封赦令副本,一封落款名为“许清言”,一封为其旧属,第三封有“贰部印”。
贰部,乃兵部下属隐印,仅有兵部尚书与摄政王可调。
而那一枚“贰部印”,恰是许清言旧年私调所伪刻之物。
谢锦言缓缓说道:
“贰部伪印三年藏于案底,风笙查至此处才被擒,今囚于靖东私牢。”
“许清言,你可愿交他出来?”
许清言神色顿变,厉声道:
“你……你一介女官,敢诬本官伪印?”
谢锦言冷笑:“我不敢诬人。”
“所以今日所呈,皆为副本。”
“原件三日前己递交雁关旧将、都察使、皇宫密档。”
“若我不归堂,便视为本堂设局杀官,三地同时启印,查你旧案三桩。”
这时,兵部尚书周仞突起身:“谢大人所言——属实。”
“赦令之事,兵部曾留底稿,许大人之印,的确可疑。”
殿上哗然。
许清言顿时脸色苍白,回首欲求摄政王援手,却见那一身玄衣的王,面无表情,未言一语。
这一次,他放手了。
皇帝目光沉凝:“许清言,你可愿再辩?”
许清言僵立原地,良久吐出一句:
“臣……有愧。”
策堂重审,下令暂停其职、下狱查办。
而谢锦言,一举翻案,收割敌谋。
散朝之后,谢锦言缓步离堂。
摄政王立于长廊之下,望她缓缓而来,眸中情绪翻涌。
“你险了。”
她停下脚步,轻声问:“你怕了?”
“怕我真一去不回?”
他点头。
“是,怕。”
“怕你若真被逼到绝路,我连你尸首都护不住。”
她望着他良久,忽然一笑:“你怕,我也怕。”
“但我们都知道,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机会说话。”
而同一日夜,风笙自靖东狱中被救出。
摄政王亲自率暗卫破牢,风笙身中三刀,几近昏迷。
谢锦言守于榻前,整夜未眠。
他在梦中低语:“谢大人……不许死。”
她握紧他的手,柔声低语:
“你也不许。”
六月十五,皇帝亲颁诏书:
“谢氏女锦言,查逆案,破贰印,清三司之乱,策功昭著。”
“策司保留独议、特查、兵图通调三权。”
“谢锦言,授‘尚策正使’,位列三司上,封‘镇国昭华’,护策司清纲。”
而许清言,自此削籍流放,长流边疆。
旧贵败,策司稳。
朝堂棋局,终于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