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凤仪宫内,晨钟未响,常照斋中香炉轻燃,一缕青烟袅袅而起,氤氲在朱红屏风之间。
陆婉柔倚靠在贵妃榻上,手持玉梳,一下一下梳理发丝,声音却冷若霜霰:
“鸢七没能杀了她?”
侍女楚绵低头跪地,语气微颤:“是……摄政王半夜赶至,三名刺客尽数身死。”
“呵。”陆婉柔轻笑,手中玉梳忽地一顿,猛然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破裂。
“那条狗命真硬。”
她眯起眼,看向西墙上的梅枝图,一笔寒意凝结成形。
“楚绵,去通知‘红鸢’,该她出手了。”
楚绵一愣,面色惊疑:“主子,‘红鸢’一旦动手,就再无回转之机……”
“我等不了了。”陆婉柔吐气如丝,眸中恨意难掩,“我若再让那贱人活一日,凤仪宫早晚要被她踩在脚下。”
“谢锦言不能活。”
与此同时,靖安府密阁中,谢锦言与芜娘并肩而坐,一盏温茶之下,密谋成局。
“你确定,楚绵服用了‘引离香’?”谢锦言问。
芜娘点头:“她常年手指微颤,眼中血丝不褪,应是轻度依赖型。若你能控制香源,便可控制她。”
谢锦言轻声道:“很好。”
“我己命影一调换她的熏香,从今日起,她每日所闻之香,皆为断脉香。”
芜娘抬眸看她,眼神冷静又带一丝敬意。
“这香三日之内无恙,七日气血滞留,十日则五脏俱裂,唯你掌解。”
谢锦言微微一笑,笑意淡如薄霜。
“她若能在第七日之前交出命令链条,我便给她解药;若不肯——她便随鸢七而去。”
芜娘叹息一声:“你真狠。”
谢锦言低语:“我不狠,谢家早就没骨头可埋了。”
凤仪宫中,楚绵照常起身熏香,却未觉异样,只觉气息清雅,更胜以往。
她轻声感叹:“这香,比昨日那炉更妙。”
宫婢回道:“是供香内新换的‘流苏雪’,太医院制方。”
她点头,继续服侍陆婉柔起身。
而她未曾察觉,自己指尖开始轻颤,脸色渐渐泛青。
她以为只是近日春寒未解,体虚所致。
却不知,她体内气机,己被一丝丝切断生路。
三日后,谢锦言借誊录太医局药册之机,唤楚绵至账前。
“你眼中为何血丝泛起,手指为何颤抖?”她假意关怀地问。
楚绵起初强作镇定,终在谢锦言凝视下崩溃跪倒。
“是奴婢染了春疠,不敢惊动主子……”
“不是春疠。”谢锦言将一盏药汤推至她面前,“这是你体内香毒发作的开始。”
楚绵脸色骤变:“你对我下毒?!”
“是。”谢锦言平静地笑,“不过,你还有机会活。”
她俯身靠近,语气不疾不徐:
“告诉我——陆婉柔何时密谋再杀我?她还有多少‘鸢’?她与陆奚之可有密信往返?”
楚绵咬牙不语。
谢锦言淡声一笑:“不说也可。等你七日后咳血身亡,我自然会从你尸骨中取出答案。”
楚绵终于崩溃:“我说!我全说——!”
当晚,摄政王召谢锦言入靖安殿。
殿中灯火微明,帷幔低垂,烛火将两人影子映在东墙玉屏上。
“楚绵招供。”他开口,声音低哑却平稳,“她供出陆婉柔三日后密派‘红鸢’,意图以凤仪宫采药名义,将你调入梅台设伏。”
谢锦言唇角微弯:“那我便赴那一局。”
“你疯了?”
她望着他:“王爷不是最擅长借刀杀人么?这把刀,若我能握住,便能反噬陆婉柔。”
“这太危险。”
“我从谢家被灭那一日起,每日都在死线边走。”她神色清冷,“若没有死亡逼我一步步前行,我早就烂在冷宫了。”
“你救过我一次,”她低头,“这一次,让我自己救自己。”
萧庭曜沉默良久,终于点头。
“孤答应你。”
“但你要记住——”
“你若敢死,我会把凤仪宫屠光陪葬。”
三日后,谢锦言依照宫中通告,以靖安府誊录使身份被内务调往梅台采药。
凤仪宫外,香风如常,花影乱人。
她走在重重宫道之间,指尖己藏下芜娘调制的、短刃与火石。
而在她步入梅台偏殿那一刻,三道黑影从屏风之后骤然现身!
“杀!”
刀锋破空而至!
谢锦言反身一闪,猛然拔刀反刺,瞬间斩断一人喉咙!
另一人持剑冲来,被她一掌击向腹部,痛叫声未落,己被门外突入的影卫横斩当场!
“摄政王驾到——”
随着一声喝令,梅台外近十名影卫突袭而入,三名刺客尽数伏诛!
摄政王踏入殿中,一眼望见谢锦言衣袂染血、气喘微微,一步步走向她。
“孤不是让你小心……”
谢锦言笑了笑:“我不是还活着么?”
他怔怔望她,忽地伸手,将她狠狠抱入怀中。
“你再这样冒险,孤会疯的。”
谢锦言靠在他肩上,轻声道:
“等我复仇完,再来疯。”
当晚,凤仪宫被查封三日,楚绵招供之事传至御前,皇上震怒,命陆婉柔禁足半年,凤印暂交摄政王代掌。
陆婉柔于宫中大骂:
“你敢杀我?你敢杀我?!”
而她不知——
她己再无资格反扑。
谢锦言,己步入宫中权势最顶层。
她曾是泥中尘,如今一身雪骨,白刃临天。
这天下,她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