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手中的焦尾琴“咚”地砸地。她想起素娥临死前攥着的半块麦饼——那孩子总说省下点心钱要给瞎眼祖母买新衣。宫门轰然洞开!弩箭穿透窗纱钉在琴案上,箭镞绑着的火药囊遇硫磺蒸汽爆出蓝焰。三名黑衣死士破雾而来,刀锋首指玉妃心口。楚萤甩出金铃索卷住为首者脚踝,红姐趁机窜上另一人脖颈,毒钩扎进眼球的刹那,温泉池底突然炸开寒光!
此时萧焰的玄铁剑正劈开第三把刀。“苏老贼好算计!”他踹翻被蝎蛊噬咬的死士,“用硝石引爆硫磺库,再嫁祸你们互斗殒命——”剑尖突然转向梁上,苏廷尉随瓦砾坠落,枯手里还攥着半截火折子。
皇帝抄家的圣旨浸透血污。当羽林军从苏府地窖拖出三十七具“药人”尸首时,萧焰正着怀中古籍的蛇皮封面,正是那本《南疆蛊典》。书页间夹着素娥的卖身契:十两银钱,买断祖孙三代为奴。
济世堂后院的蛊房飘着甜香。楚萤将朱砂蛊虫浸入花露,看它在琉璃盏里吐出一缕胭脂色的细丝。“此虫名‘丹霞’,食玫瑰与晨露,吐的丝比宫缎更润肤。”她引丝线绕上连曦手腕,疤痕竟淡如烟霞。连曦惊得碰翻蜜饯罐:“怪不得赵太医总来偷师!”话音未落,药柜后转出青衫太医,耳尖红得似手中枸杞:“连姑娘莫要冤枉人……此乃《本草拾遗》失传的活肌术!”
楚萤笑着将蛊丝收进玉盒。自那日萧焰翻窗丢来《南疆蛊典》,这间挂着“虫豸研究室”木牌的后屋便成了宝库。她以蛊术逆转毒理:噬心蛊改作护心脂,赤练卵炼成生发膏,连御花园啄人的烈雀都被她驯成送信的信使。
只是当赵元澈追问配方时,她总用糖丸堵他的嘴——就像那日宫变后,玉妃颤抖着往她掌心塞的冬瓜糖。
“姐姐尝尝这个。”楚萤推过青瓷碟,糖画凝固成展翅的雀鸟,“御膳房说玉妃娘娘近来爱画糖画,还往鸟翅上点金粉。”
连曦咬碎雀鸟头颅时,瞥见楚萤袖口滑落的奏折残页。明黄缎面上是玉妃清峻小楷:“臣妾恳请陛下为萧将军及其表妹赐婚……”药杵声戛然而止。楚萤突然将残页摁进炼蛊的火炉,蓝焰吞噬“赐婚”二字时,她腕间红姐暴躁地撞翻丹砂罐。
月夜窗棂凝着薄霜。萧焰解下玄甲时,带进院的夜风掀开《南疆蛊典》第一百页。泛黄插图里,同心蛊的虫卵如血钻排列,旁注小楷刺痛他眼睛:“雌雄双蛊心血相融,然饲主若存疑忌,反噬之痛甚于凌迟。”他想起楚萤腕间新添的针孔。今晨替她包扎时,这丫头竟说是在试针灸新穴。
“将军看够没有?”楚萤抽回手,蝎蛊红姐盘踞在蛊典上,尾针轻点同心蛊图谱,“玉妃娘娘前日问,你是否嫌弃‘表妹’身份太低,配不上镇国将军府。”
萧焰忽然用剑挑开衣箱。箱底粗麻襦衣上,那柄割过狼喉的匕首压着张地契——济世堂房契的署名,赫然是“楚氏萤”三个狂草。
“门楣是给人看的。”他抓起匕首划破掌心,血滴进蛊虫食槽,“我的心跳是给你听的。”血珠坠落的刹那,红姐突然窜上他手腕,蝎尾蘸血在两人掌心各画半心。蛊典啪地合拢。楚萤抓过染血的襦衣按在他伤口:“谁要听心跳……明日搬三十袋硫磺来,噬毒蛊的卵快孵化了。”
腊月初雪覆满药柜时,玉妃的焦尾琴奏响《岁寒谣》。玉妃指尖拂过琴身“黎”字刻痕:“前日内务府清点旧档,说教坊司丢了些残谱。”忽然压低嗓音,“有个青衣乐师在宫墙外开了琴馆,招牌刻着松枝与火云。”
蛊房传来罐裂清响!赵元澈举着粉碎的玉盅冲出来:“楚姑娘的蛊虫化了我的寒毒症!”掌心朱砂褪尽处,陈年青斑竟消失无踪。连曦抓起他手腕细看:“早说过楚姐姐比太医强百倍……” 雪光漫进窗格。楚萤望着打闹的两人,袖中《南疆蛊典》滑落在地。萧焰弯腰拾起时,书页恰停在“噬心蛊解法”图:两心交叠处,朱批添了行小字——“以信破障,何须药石?”
院外忽闻马蹄声急。宫使捧来鎏金食盒高呼:“玉妃娘娘亲制糖画,赐济世堂楚氏——” 盒中雀鸟糖画振翅欲飞,金粉点染的羽翼下,却悬着枚玄铁虎符。楚萤指尖抚过虎符冰纹,忽然掰下雀首塞进萧焰口中。
“甜么?”她用手抹去他唇边糖渣,“比冬瓜糖如何?”
蝎蛊红姐悄然爬上糖画,尾针在虎符刻下歪扭的“萤”字,如野地荆棘攀上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