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夜雨敲打琉璃瓦，玉容忽然推过一碟芙蓉酥：“陛下今日夸萧将军年轻有为，练兵勤谨甚是辛苦”，她笑着抬眼望着楚萤的反应，“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玉妃眼中的笑意更浓，望着楚萤的眼神也充满了笑意。 不会吧，那呆子不会真的在朝上请求赐婚了吧？为何玉妃要看着我笑，不会吧不会吧........楚萤心中一惊，脸也无意识地红了起来，手心微微冒汗，试探道：“我猜，他定是要了什么兵书之类的吧.....他那人就喜欢研究这些....” 玉妃带着玩味说，“他说，他有一个表妹.....” 楚萤听到表妹二字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喉头发紧心跳加速，玉妃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似幻似真。“他说为国尽忠乃是分内之事，希望陛下允许其表妹自由出入玉宸宫，为我调理身体。” 嗯？不是赐婚？还好还好。“陛下己经应允，以后你可随意出入这里，不必特意请旨，我们也可经常见面了。” “表哥定是怕娘娘在宫中寂寞，所以才请旨让我能经常过来陪伴娘娘的。”楚萤也松了口气。
“听说你与萧将军并无血缘关系？”
“是，娘娘。我从小被将军的姑母收养，跟她学习医术和蛊术，首到一年前养母去世，我才进了将军府。”
“这么说来，你二人并非亲戚关系，我看萧将军待你，比亲生妹妹还要好呢。” 玉妃又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许是.....将军没有姐妹，觉得新鲜吧” 楚萤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解释。
“楚姑娘，我看，萧将军可不止把你当妹妹了。”
“娘娘，我们...”
“你不必如此，我看得出你二人互有情意，你救了我的命，又常来伴我，我理应报答你。如你二人愿意，我可说与陛下为你二人赐婚，你可愿意？”
“哐当！”
楚萤撞翻棋奁，黑白玉子滚了满地。她跪地捡拾时指尖都在发颤：“表哥他……未必愿娶我这孤女。”
“傻姑娘。”玉容拈起她衣襟沾的紫藤花瓣——那是萧焰书房外独有的春景，“他若无意，怎会带你同去行宫，怎会特意在我中毒之时担着风险推举你为我治疗，又怎会为你请旨随意出入玉宸宫，还为你开了药铺？”她喉间忽然涌上酸苦，“我羡慕你能堂堂正正站在他身侧，不像我……”
“娘娘您连药铺的事都知道了....” 楚萤为自己之前拙劣的隐瞒感到羞赧，事情果然如萧焰所希望的，自己若开口说一句愿意，玉妃定能请到陛下圣旨，为自己赐婚，可如此，自己一辈子都得以“表妹”身份活着，被府里众人指指点点。
“谢娘娘美意，我确实仰慕将军，但我二人毕竟表兄妹相称，这赐婚之事，还是.....”
玉容看着眼前人，心知她定是有其他顾虑，便也不再多言。
雨声中传来裂帛之音。玉容撕开琴囊夹层，露出泛黄谱稿上斑驳的墨痕——盛黎的《松风吟》原谱，结尾本该是双人轮指合奏的华章，如今只剩半阙戛然而止的孤音。
苏廷尉府的地窖弥漫着腐气。老人素娥灵牌，将赤练蛊卵碾入香膏：“吾儿莫急，爹很快送她们下去陪你。”
黑衣影卫跪呈密报：“玉妃连焚三夜《岁寒谣》曲谱，楚氏每旬五入宫，常携蛊笼。”
“蛊？”苏廷尉浑浊的眼珠骤亮。他掀开墙板暗格，露出先帝禁毁的《南疆蛊典》——其中“噬心蛊”篇记载：施蛊者若动情，母蛊必反噬其主。
“备两盒赤芍胭脂。”枯指划过书页毒方，“玉妃那盒掺骨灰粉，楚氏那盒混入素娥的血。”
影卫愕然：“此毒何用？”
“玉妃见血如见所爱惨死，楚萤染血则引母蛊躁动。”烛火在苏廷尉脸上投下狰狞影，“待她们心神俱裂时……”他敲了敲墙上宫防图，玉宸宫与温泉宫被朱砂圈出，中间连着御药局库房——那里堆满硫磺与硝石。
楚萤再入宫时，玉容正对镜试胭脂。朱砂色漫过苍白的唇，像素娥咽气前呕出的血。
“娘娘脸色不好？”楚萤欲探她脉门，玉容猛缩回手：“无妨……昨夜梦见素娥说冷。”
红姐突然暴起撞翻胭脂盒！赤色粉末飞溅，几条细如发丝的蛊虫在脂粉里痛苦扭动。楚萤脸色骤变：“骨灰饲蛊？这是要诱噬心蛊反噬！”
温泉池硫磺雾更浓了。玉容浸泡在药汤中，看楚萤以金针逼出心脉蛊虫：“苏家好毒的计——若我今日不曾发现胭脂异样，待娘娘心神崩溃引动噬心蛊，硫磺蒸汽便会催发蛊毒，让我们自相残杀！”
宫灯骤然熄灭。无数弩箭破窗而入，箭镞擦过温泉池壁迸出火星。楚萤将玉妃扑倒的刹那，硫磺蒸汽遇硝石火星轰然爆燃，火龙首扑御药局方向！
烈焰映亮宫墙阴影时，楚萤看见苏廷尉拄拐立于望楼。老人无声翕动的口型，分明是素娥咽气前的诅咒——
“娘娘，黄泉路冷，您慢些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