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晒谷场上己经飘着一股药材的清香。
我抱着一筐昨儿个新晒好的草药,特意走到村口那边去晾。
赵贵正蹲在自家门口抽旱烟,火光一明一暗地映着他那张阴鸷的脸。
他看见我来了,眼皮子动了动,但没吭声。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果然,我故意把怀里的草药调整了一下,一张泛黄破旧的纸片就顺势飘落下来,恰好落在他脚边。
“哎哟。”我装作惊呼了一声,伸手去捡,却被他抢先一步抓了过去。
他低头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我装作懊恼地说:“哎呀,这是我前几天打扫赵家老屋的时候,在墙角发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随手就塞口袋里了。”
赵贵不动声色地将地图塞进口袋,嘴上敷衍道:“没啥稀奇的,破纸罢了。”
但我看他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兴奋,就知道这计策成了。
他不识字,但那地图上画着山形、标记,还有几个模糊的字——“赵氏先祖所藏”,这不是明摆着勾引他吗?
果然,当天夜里,赵贵夫妇就鬼鬼祟祟地出了门。
我早就在屋后观察多时,见他们拎着铁铲和火把往村后山去了,心里冷笑一声:来得正好。
我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借着月色与熟悉的山路前行。
前世我是猎人,对这片山林的每一条小径都了如指掌。
“狩猎百兽经”中的地形记忆清晰浮现脑海,我知道他们要去哪儿。
村后山有处废弃的古墓入口,那里荒草丛生,平时没人敢靠近。
据说几十年前有个地主葬在里面,后来土改时被砸了坟,只留下一个半塌的洞口。
果不其然,赵贵带着刘翠花首奔那地方而去。
我在远处找了个隐蔽的石头蹲下,一边盯着他们的动作,一边思索:这张图是我亲手画的,上面标注的位置正是那古墓附近。
我可不会让他们真的挖出什么东西,但这一步棋必须走稳——只有让赵贵以为真有宝藏存在,他才会不顾一切地行动,露出更多马脚。
赵贵拿着火把,照着地图上的标记,开始用铁铲刨地。
我心中冷笑,暗道:你尽管挖吧,等你挖累了,自然就知道这所谓的宝藏是真是假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我心头一紧。
他竟然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脸色变得极为古怪。
“娘的……真有东西!”他低声喃喃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我眉头一皱,心说不对劲——难道我记错了位置?
还是这古墓里真有什么遗留的东西?
赵贵越发兴奋,加快了挖掘的速度。
不多时,他竟从土里扒拉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盒!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放着几张发黄的纸张,还有一些干枯的药材残渣。
“这是……医书?”赵贵低声念叨,语气中满是失望,“还当是银元呢!”
我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当年某位郎中留下的东西。
不过也好,至少能让他误以为这地方确实藏着“宝物”,为后续埋下伏笔。
赵贵不甘心地翻了几页,最终叹了口气,把盒子又埋回去,招呼刘翠花一声,两人便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我等到他们走远,才从暗处走出来,仔细看了看那个坑洞,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也悄然返回村里。
翌日清晨,我正端着一碗热粥坐在门口吃着,远远就看见赵贵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我笑着打趣道:“赵叔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他愣了一下,随即强撑着笑了笑:“没…没去哪,就是睡不着,绕着村口走了两圈。”
我看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明白,这场戏己经开始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
翌日清晨,我坐在门口吃着热粥,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眯眼看着赵贵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村口方向走来。
他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脸色发青,眼神涣散,连走路都带着点虚浮。
“哟,赵叔。”我故意提高嗓门,“大清早的怎么一副累坏了的样子?昨晚是去偷鸡摸狗了还是跟山里的狐狸拜堂去了?”
赵贵一愣,嘴角抽了抽,刚要开口,却被刘翠花一把拉住胳膊,低声喝道:“少跟这小崽子废话,赶紧回屋歇着!”
两人匆匆离去,没再搭理我。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却是一阵冷笑:昨晚上你们在山上挖了一夜,能不累吗?
我还真没想到你赵贵能挖出点东西来,不过那盒子里的医书,怕是你要看不懂了。
但这也正中我下怀。
我知道赵贵这种人贪得无厌,一旦尝到“甜头”,就不会轻易罢休。
他现在肯定满脑子都是那个铁盒、那些纸张,以为那只是藏宝的第一步。
可他哪里知道,那铁盒是我故意留在古墓边上的“饵”。
吃过早饭后,我在村里转了几圈,装作若无其事地打探了一下赵贵家的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夫妻俩整个上午都没出门,连刘翠花给儿子送饭都要躲在屋里。
我心里有数了——他们开始琢磨那张图了。
傍晚时分,王乃香悄悄来到我家老屋。
她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蓝布衫,头发用红绳扎着,脸庞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
“你真打算顺着那张地图找下去?”她轻声问我。
我点点头,铺开一张粗糙的手绘地图,指着一个标记说:“你看这里,是个山谷入口,西周地形险峻,只有野兽和猎人才能靠近。据我推测,这地方很可能是当年一位满清逃亡官员留下的藏宝点。”
王乃香听着,眼里闪着光,却也有些担忧:“可要是让赵贵知道了……”
“他越想知道,我就越让他看不清。”我笑了笑,“这张图我己经做了手脚,真正的位置我记在脑子里。他们越是急着去找,就越容易暴露行踪。”
她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看了我一眼,声音柔柔的:“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那一瞬间,我心头一热。
她虽然温柔,却从未退缩。
前世她是跳河自尽的孤女寡妇,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我们相视一笑,屋内昏黄的油灯映照着彼此的眼睛,像是燃起了一簇希望的火苗。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风穿过破旧的窗户,带来一阵清凉。
时机,正在一点点成熟。
今晚过后,一切就该步入正轨了。
我起身,把地图小心地收好,放进墙缝里藏着的木匣中。
明天一早,我得进山一趟。
山里最近闹野猪,听说咬伤了好几个采药人。
正好,借这个机会熟悉一下地形,顺便……
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狩猎百兽经”中关于野猪的习性记忆:它们喜欢在清晨觅食,活动范围广,嗅觉极灵,尤其是受伤的成年野猪,最是凶残难缠……
我握紧拳头,心中暗想:既然来了这片山林,那就让我先会会这位“山中霸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