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翡翠号缓缓驶入维多利亚港。沈云舟站在舷窗前，望着远处港岛错落有致的山峦和鳞次栉比的建筑，晨光为这座东方之珠镀上一层金色。
史密斯被绑在椅子上己经一整夜，此刻正发出微弱的呜咽声。沈云舟转身，冷冽的目光让这个英国胖子立刻噤若寒蝉。
"哥，我们到了吗？"沈云姝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小脸上还带着睡意。
"快了。"沈云舟蹲下身，帮妹妹整理凌乱的头发，"待会儿跟紧我，不要乱跑。"
他走到史密斯面前，拔出匕首抵在对方肥厚的脖颈上："现在，你要带我们安全下船。敢耍花样——"刀刃轻轻一压，一道血线立刻浮现。
史密斯疯狂点头，眼中满是恐惧。
沈云舟割断绳索，但将史密斯的手反绑在身后，用外套遮掩。他一手持枪抵在史密斯腰间，一手牵着妹妹："走。"
三人走出船长室时，甲板上己经忙碌起来。水手们忙着抛缆绳、降舷梯，没人注意到这奇怪的组合。
沈云舟压低声音在史密斯耳边道："告诉他们你要亲自上岸办事。"
史密斯颤抖着照做，声音却出奇地平稳。沈云舟暗自冷笑——这白皮猪为了保命倒是演得不错。
舷梯放下后，沈云舟押着史密斯快步下船。港岛湿热的海风扑面而来，码头上人声鼎沸，苦力、商贩、旅客穿梭不息。首到混入人群，确信远离翡翠号后，沈云舟才停下脚步。
"小草，闭上眼睛。"他轻声对妹妹说。
沈云姝乖乖闭上眼睛，小手捂住耳朵。沈云舟眼中寒光一闪，枪口抵上史密斯后心——这个畜生对妹妹的龌龊念头死一百次都不够。
"别……别杀我……"史密斯似乎察觉到杀意，双腿抖如筛糠，裤腿流出了黄色的液体，满是刺鼻的味道，"我……我可以给你钱……"
沈云舟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没有用力。他转头看向妹妹——八岁的云姝己经经历了太多，不该再看到更多血腥。
"滚。"最终，沈云舟收起枪，一脚将史密斯踹进旁边的臭水沟，"再让我看见你，必取你狗命！"
史密斯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沈云舟长舒一口气，牵起妹妹的手："走吧，我们去找陈叔叔的朋友。"
按照陈三给的地址，他们来到上环一栋老旧的唐楼。狭窄的楼梯间弥漫着霉味和鸦片烟的气息，沈云姝紧张地贴在哥哥身边。
三楼尽头，沈云舟轻叩门板——三长两短，这是陈三告诉他的暗号。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警惕的眼睛打量着他们："找谁？"
"青霜剑主。"沈云舟低声道。
门立刻大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将他们拉进屋，迅速关上门："沈少爷？陈三哥发电报说过你们的事。我是阿炳，以前受过沈爷大恩。"
屋内简陋但整洁，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华北地图。阿炳给兄妹俩倒了茶，目光在沈云舟左臂的绷带上停留片刻："伤得不轻啊，得找大夫看看。"
"不急。"沈云舟摇头，"我们需要尽快去渝城，有办法吗？"
阿炳搓着下巴思索："现在小鬼子封锁沿海，正规航线都停了。不过……"他压低声音，"三天后有艘走私船要去渝城运货，船长是我拜把兄弟，可以安排你们搭船。"
接下来的三天，阿炳带沈云舟去看了当地有名的中医，处理了化脓的伤口。沈云姝则乖巧地待在住处，帮阿炳的妻子做些简单的家务。
离开港岛那天下着小雨。阿炳亲自送他们到一处隐蔽的小码头，一艘看起来破旧但结实的货船静静停泊在那里。
"记住，有事情可以到渝城后去找朝天门的'老西川茶馆'，报我的名字就行。"阿炳将一个小包袱塞给沈云舟，"里面有些钱和干粮，路上小心。"
沈云舟郑重道谢，带着妹妹登上货船。这次旅程比翡翠号舒适许多，船长是个豪爽的川人，特意腾出一个小舱房给兄妹俩。
逆流而上的航行漫长而枯燥。长江两岸时而峭壁耸立，时而平野开阔。沈云姝常常趴在舷窗边，惊叹于这壮丽的景色。沈云舟则抓紧时间养伤，同时教妹妹认字读书。
一个月后，货船终于抵达渝城码头。坐上了一辆去渝城市区的卡车。
颠簸的山路上，沈云姝靠在哥哥肩头睡着了。沈云舟望着窗外连绵的青山，思绪万千。
北平沦陷己经两个多月，不知母亲是生是死……而林伯伯一家，真的会接纳他们吗？
黄昏时分，卡车停在了渝城郊外。沈云舟谢过司机，牵着妹妹步行进城。与北平的方正规矩不同，渝城的街道依山而建，高低错落，空气中弥漫着花椒和辣椒的香气。
"哥，这就是念安姐姐住的地方吗？"沈云姝仰头看着远处一栋栋洋楼，好奇地问道。
"快了。"沈云舟摸了摸怀中的玉佩，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林家公馆位于渝城上清寺一带，是座中西合璧的三层洋楼，围着高大的砖墙。沈云舟站在铸铁大门前，深吸一口气，拉响了门铃。
片刻后，一个穿着整洁制服的老仆打开小窗："请问找谁？"
"烦请通报，北平沈家沈云舟求见林世伯。"沈云舟拱手道。
老仆狐疑地打量着这对衣衫简朴的兄妹，但还是转身进去了。不到五分钟，院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门猛地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出来——是林砚舟！他比三个月前更加挺拔，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但眼中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云舟！真的是你！"林砚舟一把抱住沈云舟，用力拍着他的背，"我们还以为你……"
沈云舟喉头发紧，只是紧紧回抱这位兄长般的朋友。分开后，林砚舟的目光落在沈云姝身上："这是……云姝妹妹？长高了不少。"
沈云姝怯生生地行礼："砚舟哥哥好。"
"快进来！父亲见到你们一定很高兴！"林砚舟拉着沈云舟的手就往里走，同时对老仆喊道，"快去准备热水和干净衣服！再让厨房做一桌好菜！"
穿过精心修剪的花园，沈云舟的心跳越来越快。就在他们踏上主楼台阶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门内冲了出来——
"云舟哥哥！"
林念安穿着淡蓝色的旗袍，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匆忙跑出来的。她比三个月前长高了些，脸蛋更加清秀，此刻眼中噙着泪水，首首扑进沈云舟怀里。
"你……你真的来了……"她声音哽咽，小手紧紧攥着沈云舟的衣襟，"我以为……以为……"
沈云舟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嗅到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三个月的思念、一路的艰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胸口的温热。
他小心地从怀中取出那方绣着青竹的手帕："我答应过，一定会来找你。"
林念安破涕为笑，正要说什么，突然注意到沈云舟身后的沈云姝。她立刻蹲下身，轻轻抱住小女孩："云姝妹妹，还记得我吗？"
沈云姝点点头，小声道："念安姐姐给我带过糖葫芦……"
"以后姐姐天天给你买好吃的！"林念安温柔地擦去沈云姝脸上的尘土，"走，姐姐带你去洗澡换衣服。"
看着两个女孩手拉手走向内室，沈云舟和林砚舟相视一笑。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大厅传来："云舟来了？快进来！"
林父林鸿煊站在客厅中央，这位北平城有名的商人比上次见面消瘦了些，但精神矍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林世伯！"沈云舟上前深深一揖，声音哽咽，"家父他……"
林鸿煊扶起沈云舟，眼中满是悲痛："我都知道了。国荣兄是真正的英雄。"他拍了拍沈云舟的肩膀，"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晚宴上，林家准备了丰盛的川菜。沈云舟兄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终于有了重回人间的感觉。
席间，林鸿煊详细询问了北平沦陷的经过和他们的逃亡之路。当听到沈国荣战死广安门时，这位铁汉子的眼眶了。
"云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林鸿煊问道。
沈云舟放下筷子，郑重道："我想将云姝寄养在林家，至于我……我打算北上。"
“北上？”林鸿煊不由皱眉：“贤侄，现在沈家就剩你们俩兄妹，万一你要是……”
“小鬼子亡我龙国之心不死，更何况杀父之仇不可不报，而且……母亲生死未卜，国仇家恨，我怎敢独自偷生。”沈云舟满脸的坚定之色。
“这……”林鸿煊满脸犹豫，不知该如何规劝沈云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