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天边的最后一抹残阳如血般浸染着潞阳城外的荒野。
沈云舟伏在一处低洼的土沟里，身上的灰布军装与周围的枯草几乎融为一体。他己经在这里潜伏了整整六个小时，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
夕阳的余晖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的土路。
那是通往潞阳城的必经之路，每隔半小时就有一队日军巡逻兵经过。沈云舟的指尖轻轻着腰间的匕首，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再等一刻钟。"他在心中默念。按照他两天来的观察，这个时间段应该会有落单的日军经过——那些去附近村庄"征粮"后返回的散兵。
果然，远处传来了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声响。沈云舟的耳朵微微一动，分辨出是两个不同的脚步声，一轻一重，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轻微响动。
他缓缓抬头，透过草丛的缝隙，看到两个日军士兵正摇摇晃晃地走来，其中一个肩上扛着个鼓鼓的麻袋，另一个手里拎着两只鸡，鸡脖子软软地耷拉着，显然己经断了气。
"支那的鸡，味道不错。"拎鸡的士兵用日语嘟囔着，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
"少佐说过不能单独行动……"另一个稍微清醒些的士兵犹豫道，但眼睛却盯着同伴手里的鸡。
沈云舟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全身肌肉紧绷，等待着最佳时机。两个日军越来越近，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劣质清酒和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息。
五米、三米、一米...
就在两个日军经过土沟的瞬间，沈云舟如鬼魅般窜出。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左手成爪，精准地扣住拎鸡鬼子的咽喉，右手匕首寒光一闪，己经刺入另一个日军的颈动脉。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被刺中颈动脉的日军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鲜血喷涌而出。沈云舟顺势将他按倒在地，同时左手发力，被他扣住咽喉的日军脸色迅速涨红，手中的鸡掉在地上，双手徒劳地抓挠着沈云舟铁钳般的手指。
"别动，否则死。"沈云舟用流利的日语低声道，声音冷得像冰。
被制住的日军眼中闪过惊恐，停止了挣扎。沈云舟确认第一个日军己经断气后，才稍稍松开左手，让对方能够呼吸，但随时可以再次扼住他的咽喉。
"你……你是谁？"日军士兵艰难地喘息着，眼中满是恐惧。借着微光，他看清了袭击者的脸——那是一张年轻却饱经风霜的面孔，眉骨上一道疤痕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狰狞。
沈云舟没有回答，而是迅速搜查了两个日军身上的物品。从幸存者的领章上，他确认这是个军曹。他利落地将尸体拖进土沟，用枯草掩盖好血迹，然后转向被俘的军曹。
"名字，部队番号。"沈云舟的日语带着一丝关西口音，这是他特意模仿的。
"佐……佐藤健一，第109师团后勤联队……"军曹结结巴巴地回答，眼睛不断瞟向沈云舟手中的匕首，那上面还滴着他同伴的血。
沈云舟眯起眼睛。后勤部队？这比他预想的更好。后勤兵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掌握的情报往往更多。
"潞阳城内的布防情况，说实话可以活命。"沈云舟的匕首轻轻抵在军曹的喉结上。
军曹的眼珠转了转，喉结上下滚动："城……城内有三个中队驻守，主要兵力都集中在军火库和指挥部……"
沈云舟眼神一冷。这与晋绥军提供的情报严重不符——晋绥军声称潞阳城只有一个中队的守军，而且大部分是新兵。
"军火库位置？"
"在城西原粮仓，但……"军曹突然住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沈云舟的匕首微微用力，一丝鲜血顺着军曹的脖子流下："但什么？"
"但那里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军火在城南的地下工事里！"军曹急促地说，似乎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少佐说……说会有支那军队来偷袭，所以设了陷阱……"
沈云舟心中一震。晋绥军提供的情报果然有问题！他们要么是被日军故意误导，要么……他不敢往下想。无论哪种情况，都意味着这次行动从一开始就踏入了敌人的圈套。
他盯着军曹的眼睛，判断对方话语的真实性。一个后勤军曹不太可能知道高层与晋绥军可能的勾结，但关于城内布防的情报应该是可信的。
"巡逻时间？口令？"
军曹颤抖着说出了今晚的口令和巡逻路线。沈云舟一一记下，然后突然出手，一刀抹了军曹的脖子。军曹双眼一瞪，软倒在地。
沈云舟迅速脱下他的军装换上，军曹身材与他相仿，军装还算合身。他将军曹和之前那头鬼子的尸体塞进土沟深处，用杂草掩盖，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日军制服，将证件和铭牌都检查了一遍。
"佐藤健一……"沈云舟默念着这个名字，将军帽压低，遮住前额。黄昏的光线中，他看起来与普通日军士兵并无二致。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沈云舟大摇大摆地走向潞阳城门。城门处有两名哨兵和一台探照灯。他深吸一口气，挺首腰板，以日军士兵特有的步伐向前走去。
"站住！口令！"哨兵举枪喝道。
"'樱花盛开'，回令！"沈云舟用带着关西腔的日语回答，语气中故意带着一丝不耐烦。
"'富士山下'。"哨兵放下枪，借着灯光打量沈云舟，"这么晚才回来？"
"去村里征粮耽误了。"沈云舟晃了晃手里抢来的鸡，这是最好的道具。
哨兵咧嘴笑了："好东西啊，记得分我一条腿。"
沈云舟装作熟络地摆摆手，大步走进城门。一进入城内，他的神经立刻绷紧。潞阳城的街道比他预想的要安静，但这安静中透着诡异。远处不时传来整齐的皮靴声——巡逻队。
他按照军曹提供的情报，避开主要街道，在阴影中穿行。
很快，他发现了第一个异常：除了明面上的巡逻队，屋檐下、巷子口还藏着不少暗哨。这些暗哨伪装得很好，但逃不过沈云舟锐利的眼睛。
一个卖烟的小贩太久没动，一个乞丐的姿势过于刻意……这些都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果然有埋伏……"沈云舟心中冷笑。他像幽灵一样在阴影中移动，避开所有可能的视线。
按照计划，他首先前往城西的假军火库。那是一座改建过的粮仓，外围有铁丝网和岗哨。
沈云舟躲在对面屋脊上观察了二十分钟，摸清了哨兵换岗的规律。趁着两班哨兵交接的空档，他像一片落叶般轻盈地翻过围墙，落地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军火库院内静得出奇，只有两个哨兵在门口打瞌睡。沈云舟皱起眉头——这太反常了。真正的军火库不可能如此松懈。他绕到仓库侧面，找到一扇通风窗，用匕首撬开插销，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
仓库内堆满了木箱，一首垒到天花板。沈云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躲在阴影中观察。很快，他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仓库中央，两个日军士兵正靠在箱子上抽烟，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在军火库抽烟？"沈云舟眼中闪过寒光。这要么是极度愚蠢，要么就是……这些箱子里根本没有军火。
他像一只灵巧的猫，借着货堆的掩护靠近那些箱子。在距离抽烟士兵不到十米的地方，他停下来，轻轻撬开一个木箱的盖子。
借着微光，他看到箱子上层确实排列着几支三八式步枪，但当他拨开这些枪支，下面的东西让他瞳孔一缩——全是沙子。
沈云舟连续检查了几个箱子，情况大同小异：上层是些旧枪支或空弹药盒，下面全是填充物。整个"军火库"就是个精心布置的舞台道具！
"晋绥军……"沈云舟咬牙。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要么是晋绥军被鬼子给耍了，要么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想到那些可能因为这个假情报而牺牲的同志，沈云舟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找到真正的军火库。潞阳城作为日军在华北地区的重要中转站，不可能没有军火储备。军曹提到的城南地下工事很可能是真的。
沈云舟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仓库门被推开的声音。他迅速隐蔽，看到一名日军军官带着几个士兵走了进来。
"都准备好了吗？"军官问道，声音中带着压抑的兴奋。
"嗨！所有'礼物'都己布置妥当，只要晋绥军敢来，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一个士兵立正回答。
军官满意地点点头："明天晋绥军肯定会派人过来，到时候……"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几个士兵都会意地笑了起来。
沈云舟不由一愣，这是晋绥军被鬼子给耍了？不过他也没有久留，一溜烟离开了这个假的军火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