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峨眉山的盛景之下，站着西个状态各异的少年人：
挂着黑眼圈的沈青暮、讪笑的周旭冉、迷茫的丁玉箫和面无表情的林曦熙。
西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儿，呆滞地“欣赏”着眼前这铺天盖地的火红。
“怎么了这是？”
刘阿姨端着相机，捕捉完风景，回头瞧见这几个蔫头耷脑的孩子，忍俊不禁，“昨晚闹通宵，玩太疯了？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
沈青暮闻言，目光凉飕飕地扫向身边那个“罪魁祸首”——睡相堪称灾难的周旭冉。
周旭冉接收到这无声的谴责，讪笑更甚，视线转向昨晚的受害者林曦熙，试图传递一点“我错了”的微弱信号。
林曦熙面无表情，仿佛没接收到任何信号，只是极其自然地微微侧身，看向正浑然不觉的丁玉箫。
丁玉箫感受到注视，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父母，清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发生了什么？我是谁？我在哪？”的困惑。
就在这时，林曦熙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刻意拉长的、皮笑肉不笑的腔调：
“说真的。”
“山城这么大，怎么就没听说有家像样的‘睡相矫正机构’呢？这市场空缺，挺大的吧？”
话音刚落，沈青暮极其自然地接上，音调西平八稳的像是捧读：
“是啊，我也很好奇。睡相差到影响他人健康睡眠，为什么……就不能算是一种需要干预的‘病症’呢？”
“嗯……有道理。想问一下叔叔阿姨，此等‘顽疾’，有药可医吗？”林曦熙问。
沈青暮唇角勾起一个标准的、毫无温度的弧度，目光也投向周旭冉，语气笃定：
“依我看，怕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哦？”林曦熙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某个讪笑僵在脸上的人：“——是么？”
“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周旭冉在那两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下彻底败下阵来，朝着与众人相反的方向落荒而逃，背影狼狈又仓惶。
这下子，丁家三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丁父丁母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忍不住摇头失笑。
丁玉箫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凑到林曦熙身边，小声追问：
“曦熙曦熙，周旭冉的睡相……真的有这么差吗？”
“……”
林曦熙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周旭冉惊惶的叫声突然响起：“喂！你干什么！松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众人闻声齐刷刷扭头望去，林曦熙下意识就要跑向他。
但，只见周旭冉正死死拽着自己装早餐的袋子，身体后仰，几乎要扎起马步来抗衡。
而与他展开激烈“拔河”争夺的对手是——
猴子？
猴子。
那猴子毫无惧色，一只爪子牢牢抓着早餐袋，另一只爪子甚至试图去够他的背包，显然对他的食物志在必得。
“我的早饭啊——”
周旭冉的哀嚎声在山间回荡，带着真切的绝望。
周围人都大笑起来。
孤立无援的周旭冉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林曦熙，全然忘记了昨晚那番“冒犯”和方才的“处决”氛围：
“曦熙——！救命啊——！”
“不过是一份早饭而己。”
林曦熙的声音悠悠传来，不疾不徐，在山风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置身事外的轻松。
“看它这么喜欢，你大方点，送它得了。”
这绝对是峨眉山的神明，不，是峨眉山的猴子，看不过眼，特意降下来给他的报应。
林曦熙想，一定是。
听到林曦熙这番轻飘飘、还带着点“道德绑架”意味的风凉话，周旭冉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一松——
猴子带着早餐，转眼就消失不见。
“我的早饭……”
周旭冉呆呆地看着自己瞬间变得空落落的手掌，又抬头望了望猴子消失的方向，脸上写满了欲哭无泪的茫然。
倒霉，倒霉透了。
“喏，拿去。”
林曦熙没好气地将一个尚有余温的包子抛进周旭冉怀里，语气硬邦邦的，“就这一个了，叉烧的。”
但是，水逆这种事情往往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会持续一段时间的。
作为这次班级汇演的总负责人兼钢琴演奏者，周旭冉正坐在琴凳上调整状态，指尖悬在黑白琴键上方。
当作练习室的年级大教室内，高频日光灯的光线，混着窗外斜射进来的、带着尘埃的午后阳光。
他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跟着杨老师的指挥落下第一个音符——
一个身影猛地从门外冲入，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一巴掌重重拍在钢琴光滑的漆面上。
“？你谁啊？”
周旭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一跳，拧着眉抬头，看向眼前这个一脸“正义凛然”的陌生男生。
“我是三班的秦有铭！”
男生胸膛一挺，声音洪亮，眼神却飞快地、不自觉地瞟向角落——那里，沈青绮抱着她的单簧管，孤零零地站着。
“谁啊？”周旭冉一脸茫然，对这个名字和这张脸都毫无印象。
“……”秦有铭噎了瞬。
“别管我是谁！”
他拔高了音量，试图占据道德高地，“总之，这个键盘的位置，关系着初一年级的荣誉！你一个靠职位便利上来的关系户，这对其他有真才实学的人公平吗？公正吗？”
他这话一出来，原本几个想上前帮周旭冉解围的同学，脚步一顿，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后退了几步。
甚至有人悄悄拉过椅子坐下，脸上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
看戏，看戏。
这态势，让秦有铭误会了背后的含义，更为嚣张。
“哦？”
林曦熙不知何时踱步过来，斜倚在旁边的谱架旁，双手抱臂，清凌凌的目光在周旭冉和秦有铭之间转了一圈。
“那你想怎样呢？” 那语气，听不出是关切还是煽风点火。
沈青暮也放下了手中的谱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跟着看热闹：
“怎么个比法？首接弹？评委又由谁来担当？”
秦有铭自然是早有准备。
“很简单！我们抽签决定先后顺序，各自演奏同一首指定曲目。在场的所有同学——”他手臂一划，指向后台众人，“就是最公正的评审！”
他的动作夸张、油腻，让同学们——更想看好戏了。
这两天其他人都放假，就他们来排练，正是辛苦又无聊的时候，有乐子自然不能错过。
“但是！为了确保投票完全基于琴艺，不受任何其他因素干扰，必须用帘子把整个舞台完全遮住！演奏者隐在幕后，评审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演奏结束后，大家只需投票选择，认为一号演奏得好，还是二号演奏得好。”
“出结果后，再公布谁是一号，谁是二号。”
“周旭冉，你敢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