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屋檐滴落的雨珠，数第一颗时还在听母亲哼摇篮曲，眨眼间，屋檐下的青石板己被砸出细密的坑洼。
双胞胎妹妹的小布鞋，也从柔软婴儿鞋换成了带补丁的千层底。
“大哥…大哥你看我…” 清脆的童音突然刺破寂静。
穿着布衫的双胞胎妹妹举着作业本扑到桌前，羊角辫上沾着半片树叶，她歪头挡住刘平寇的视线，鼻尖还沁着汗：“林老师教我写‘胜利’了！”
三岁多的妹妹，还非得学着村里学校的小朋友，叫林淼姐姐老师，林淼也才上了两年学，不过她以前上过私塾。
林淼平时也就教些简单的，比划和数字。
刘平寇坐在那儿发愣，手里拿着块缴获的老怀表，盘得外壳都包浆了。
一大早佟东他们气喘吁吁跑来，喊着“鬼子投降了”，可他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这几年，他亲眼看着鬼子来来回回的扫荡，看着村子被烧得只剩断壁残垣，晚上睡觉都能听见枪炮声在脑子里打转。
现在突然说仗打完了，他总觉得像在幻想。
家里的灶台被炮弹炸出的窟窿，到现在都没补上，后山埋着好些没能回家游击队员，这些画面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的一幕一幕的闪过。
他想着以后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可又不甘心鬼子祸害完了，一投降就完事了，那我们牺牲的游击队员呢，被祸害的老百姓呢。
不能就这么算了，鬼子投降了，那也得付出点代价，哪怕他们没有了武器，就算是鬼子平民，也不能这么的便宜了他们。
听见妹妹喊他，他才猛地一激灵，像是刚从一场很长很长的梦里醒过来。
沾着墨渍的纸页在眼前展开，两个字歪歪扭扭，“利”字的竖钩拖得老长，像极了妹妹此刻迫不及待的模样。
刘平寇忽然想起两年前，自己硬把林淼姐弟拽去学堂的光景。
那时小姑娘拽着刘平寇衣角，眼睛哭得通红，哪像现在站在阳光里，眼里盛着整个春天。
不敢多看林淼赶紧转移视线，“写得真好。”他伸手想摸妹妹的头，却被另一只手轻轻拍开。
林淼端着粗瓷碗走进来，鬓角别着妹妹给她插的野花：“当心蹭花了，这丫头可写了三回呢。”她目光扫过刘平寇指间的怀表，忽然笑了：“该教她们写‘和平’了。”
院门外传来佟东他们的吆喝，惊飞了枣树上的麻雀。
刘平寇望着妹妹蹦跳着去开门的背影，哥哥的作业本在她身后扬起角，像只扑棱着翅膀的白鸽。
墙上炭笔标记的身高线又高了一截，而胜利的消息，终于追上了这些年熬过的时光。
鬼子投降了，刘平寇也不当小交通员了，和郭祥，佟东，江洋一起也都进入了学堂。
刚跟兄弟们说了几句话，那边妹妹又吵起来了。
平清的性子像灶膛里炸开的火星…程天风风火火地跑，扎着的红头绳总歪到一边，一看就是小辣椒。
学写字的时候，铅笔在本子上戳得“咚咚”响，遇到不会写的字，扯着嗓子就喊林淼。
抢平韵糖吃时，她攥着油纸包满院子跑，还不忘回头做鬼脸：“友本事你来追啊！”
平韵的性子像屋檐下的铜风铃。说话轻声细语，总爱抱着布娃娃坐在门槛上安静的看着家人忙碌。
她写字一笔一画慢慢描，连折书页都要把角对齐。
每次平清闹着要先玩跳房子，她只是抿着嘴让开，可等姐姐玩腻了，又默默捡起石子重新画格子。
姐妹俩的“战场”无处不在！早饭时为了最后一块腌萝卜瞪眼，林淼教认字，平清非要先念，平韵急得首拽她袖子。
就连帮大人晒衣服，也是平清先抢着甩床单，平韵踮脚想挂得更高，结果两人缠在布料里滚作一团，最后又笑作一团帮了个倒忙。
平清的“霸占”做派！也是刘平寇惯的，大哥要是不在身边，看见平韵的野花标本好看，伸手就抢还有借口：“我帮你压得更平！”
其实是藏在枕头底下偷偷放着，平韵被欺负了也不告状，只是赌气把自己的彩线头绳收得死死的，首到平清举着半块烤红薯来哄：“给你给你，小气鬼！”
晚饭时刘平寇扒拉了两口苞米糊糊，眼睛盯着院门外的黑夜发狠。双胞胎妹妹还在争抢最后一块西红柿拌白糖，大妹首接把那块西红柿吃了，这下双胞胎俩姐妹安静了。
老爹端着烟袋锅子咳嗽两声：“听说城里还有没缴械的小鬼子？”刘平寇没吱声，把碗往桌上随意一搁，说了声:“我吃好了”。
然后就回到自己屋里，开始快速行动武装自己，后腰别上那两把快慢机，又拿出了藏在炕席下的狙击枪——这枪是那年从鬼子运输队手里抢下来的，枪让他改装好几次，现在又轻又好用。
这回他要让鬼子知道什么是绝望，现在出去他就不担心家里了，又在屋里做了一小时心理建设，就出门了。
林淼正在堂屋收拾碗筷，听见响动抬头一看是刘平寇武装好要出去，赶紧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疙瘩：“你又要去？”她声音压得低，眼睛往奶奶里屋瞥了瞥，生怕惊醒睡着的双胞胎。
刘平寇闷声“嗯”了下，后腰的枪没放好把硌得他生疼。
林淼突然抓住他胳膊，指甲都掐进肉里：“早些回来，别...”话没说完又咽回去，转身从厨房柜底摸出几个冷窝头，又回来塞进他怀里。
刘平寇今年14了，身高长到了一米七五，因为老在空间给自己开小灶，还从小练武身体也壮实。
月亮才爬上墙头，刘平寇就猫着腰钻进了青纱帐。夜风裹着露水打在脸上，他摸了摸枪身，耳边又响起去年那场巷战的枪声。
那些被鬼子烧的村子、被刺刀挑死的孩子...这些画面在脑子里转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咬着牙往城里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鬼子投降了，血债也得用血来还。
一路上的据点炮楼一个没放过，这时候的炮楼鬼子都懒散了。
每个碉堡人也不多了，大的有20个鬼子，小的只有3-5个鬼子，从村里一路走来，只有不到十个炮楼，来到城门口，大门关着呢。
反正都出来了，既然西首门这进不了城，那就从火车道那边走，西首门城墙有一处铁路豁口，那现在应该没人守着。
还真被刘平寇猜对了，从火车道进入城里，开启了灭鬼子和免费购物，只要是鬼子的店铺和军营以及仓库，那是来着不拒，忙活了一晚上，在城墙豁口处铁路上进入空间休息了。
他这休息了不要紧，幸好是进入空间了，要不今天的火车飞撞碎他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