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沉重的城门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向内打开一道缝隙。
晨曦微弱的光芒,艰难地穿透厚重的晨雾,照亮了城门洞内幽暗的轮廓。
寒风卷着尘土,呼啸而过。
洛阳建春门外,等待进城的人群骚动起来,像是一锅被搅动的稀粥。
人群之中,数十名推着板车的“农人”安静地伫立着,他们身上的破旧衣衫与周围真正的难民并无二致。
为首的汉子,脸上涂抹着锅底灰,头上戴着一顶歪斜的旧毡帽,遮住了半边脸颊,正是化名马苏的侦察营长。
他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粗布衣裳,是从一个倒霉的行商身上“借”来的,连带着那顶劣质的假发,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马苏的眼神平静,却锐利如鹰,不着痕迹地扫过城门方向,以及身边那些同样伪装起来的弟兄。
他们的板车上,柴草与粮袋之下,是拆卸开来,用油布包裹的冰冷杀器。
几个兵马司的官吏与城门尉打着哈欠,慢悠悠地从城门内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还算齐整的官袍,腰间佩刀,脸上却带着宿醉未醒的慵懒与对眼前这些“贱民”毫不掩饰的鄙夷。
一个瘦弱的难民不小心靠近了些,立刻被一名城门尉一脚踹开,重重摔在地上,引来一阵哄笑。
“都给老子排好队!”
“想进城,就得守洛阳的规矩!”
官吏们对待那些衣着光鲜的商人和士绅,则是另一副嘴脸,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仿佛见了亲爹。
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
终于,轮到了马苏一行人。
一名身形微胖,眼袋低垂,一看便知酒色过度的兵马司副指挥使,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马苏身上。
“站住。”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颐指气使的傲慢。
“你们是什么人?来洛阳干什么?”
马苏立刻躬下身子,脸上堆起谦卑又带点畏惧的笑容,与他那身装扮倒是相得益彰。
“回军爷。”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刻意模仿的乡音。
“小的是马苏,是奉郑州张大人的手下,奉命来给王爷送来一些来自海外的上好货,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说着,马苏从怀中掏出几份纸张,双手恭敬地递了过去,那是同样“借”来的路引和文书。
副指挥使漫不经心地接过文书,眼神却瞟向马苏另一只悄悄递过来的手上。
那是一只小巧的玻璃杯,在晨光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泽,远非这个时代常见的琉璃可比。
副指挥使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琉璃。
这绝对是上等的琉璃,不,比宫里进贡的琉璃还要清透!
虽然只是一个小杯子,但这玩意儿,在洛阳城里,能换回一座小宅子了。
他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与热切。
“嗯。”
副指挥使清了清嗓子,将那玻璃杯不着痕迹地收入袖中,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进去吧,不要耽误了给王爷的礼物。”
马苏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是,是,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他连连点头哈腰,招呼着身后的弟兄们,推着板车,缓缓向着洞开的城门走去。
冰冷的城墙,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
第一道关,过了。
进入城内,一股混杂着牲畜粪便、劣质脂粉与食物腐败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比城外的空气污浊了数倍。
马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
他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领着手下,推着板车,如同真正的乡下人一般,略带好奇又有些畏缩地打量着街道两旁的景象。
城门附近的区域,远没有想象中的繁华。
低矮的土坯房与简陋的窝棚交错,污水横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
城门楼上的明军士卒,有的倚着墙垛打盹,有的聚在一起嬉笑,还有的则目光不善地盯着每一个进城的人,盘算着还能从谁身上再榨出点油水。
至于认真巡查,警惕奸细,那似乎是天方夜谭。
他们的注意力,显然更多地放在如何从这些进城百姓身上盘剥财物,而不是城防安全。
常年的安逸,早己将这支军队的血性与警惕消磨殆尽。
马苏对着身边一个同样打扮的汉子使了个眼色。
那汉子会意,推着板车,不着痕迹地落后了几步,与其他几人分散开来,各自观察着通往城门楼的路径与守卫情况。
他们很快汇合,马苏带着众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废弃的马厩角落。
这里相对僻静,散发着浓重的霉味与陈旧草料的气息,偶尔有老鼠窜过,发出细碎的声响。
确认西周无人后,几名战士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掀开板车上的柴草与粮袋,露出了下面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物件。
油布解开,一支支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98K步枪部件、乌黑的MP40冲锋枪、沉重的MG42通用机枪零件,以及两门小巧却致命的60毫米迫击炮被迅速取出。
战士们动作娴熟,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只有金属部件组合时发出的轻微“咔哒”声,在这寂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很快,这些来自后世1940年的杀戮利器便组装完毕,静静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马苏检查了一下自己手中的MP40冲锋枪,拉了一下枪栓,确认无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一丝波动。
他对着几个精悍的下属点了点头。
几人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中带着畏缩的农人表情,眼中却闪烁着狼一般的凶光。
他们将组装好的长枪用破布略作遮掩,几人则将冲锋枪与手雷藏于怀中,再次推起空了大半的板车,朝着城门楼下方的登城阶道走去。
阶道入口处,几名兵马司的士卒正百无聊赖地靠墙站着,其中一人还在剔牙。
见到马苏几人推车过来,一个看似小头目的兵丁立刻挺首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贪婪。
“喂,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这上面是军爷们的地方,瞎闯什么?”
马苏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快步上前,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子,不着痕迹地塞到那小头目手中。
“军爷息怒,军爷息怒。”
“小的们是来给上面送些孝敬,顺便看看能不能讨个差事。”
那小头目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的不耐顿时消散了不少,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算你们识相。”
“上去吧,别乱跑,惊扰了官爷们,有你们好果子吃。”
就在这小头目说话分神,注意力全在银子上的瞬间。
马苏眼中寒光一闪。
他身后的两名战士如同猎豹般猛然窜出。
冰冷的匕首在晨光下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精准而迅疾地抹过了阶道口两名守卫的咽喉。
“呃……”
那两名兵丁脸上的贪婪与傲慢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他们捂着脖子,发出嗬嗬的声响,无力地瘫倒下去,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几乎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那小头目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散去,便看到同伴倒地,瞳孔骤然放大,刚要张口呼救。
马苏手中的MP40冲锋枪己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冰冷的枪口,让小头目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不……”
马苏没有给他任何机会,食指微动。
“噗!”
一声闷响,小头目的脑袋如同烂西瓜般炸开,红白之物溅了马苏一身。
马苏看也不看,一把推开尸体。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锁定了城门楼上那些闻声探头,尚处于惊愕之中的弓箭手。
“哒哒哒哒哒——!”
没有丝毫犹豫,马苏手中的MP40冲锋枪骤然发出了怒吼。
密集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扫向城楼。
那些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弓箭手,在现代自动武器的强大火力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
惨叫声与中弹倒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鲜血染红了斑驳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