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学祠的烛火在暴雨中明灭不定,张清远的血算筹的血痕,如同一把利刃,剜着林缚的心。他蹲下身,指尖颤抖着抚过那歪斜的 “沈” 字,算筹上未干的血迹粘在指腹,冰冷而粘稠。耳边回响着学子们悲戚的哭喊,眼前浮现出张清远临终前倔强的眼神,怒火与悲痛在胸腔中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大人,验尸官发现刺客身上有北虏狼首刺青。” 亲卫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压抑,“而且... 书院粥锅里的毒粉,和陈大人在狱中所中之毒成分一致。” 林缚猛地起身,算筹在掌心攥出深深的勒痕。他想起锁院考场里藏着的毒蛊装置,想起忠魂商团遭遇的截杀,所有线索如同被雨打湿的蛛网,看似凌乱,却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
深夜,沈明远的书房透出昏黄的灯光。林缚带着暗卫翻过墙头,瓦片上的雨水顺着衣领灌入,寒意刺骨,却不及他心中的冷意。书房的窗棂虚掩着,一阵风掠过,吹得室内烛火摇曳,将墙上悬挂的《算学典章》吹得哗哗作响。他屏住呼吸,贴着墙壁缓缓挪动,突然,一抹鲜红映入眼帘 —— 书案上,半卷北虏婚书摊开着,羊皮纸上的狼首图腾与刺客胸口的刺青一模一样。
“沈明远... 竟是北虏的人。” 林缚的喉间溢出低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他翻开婚书内页,瞳孔猛地收缩 —— 落款处的印鉴,赫然是皇后母族的徽记。他踉跄着扶住书案,耳畔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蛊虫在啃噬他的理智。想起御前会议上皇后拖着病体登上城楼压制蛊毒的模样,想起她临终前留下的《护民手札》,此刻却与这北虏婚书重叠在一起,形成巨大的讽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林缚迅速躲入书架后,只见沈明远踱着方步走进来,手中把玩着刻有狼首的玉扳指,嘴角挂着得意的狞笑。“张清远一死,算学一脉不足为惧。”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婚书轻轻,“待幽冥号出海,大成的江山...”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算筹破空声。沈明远脸色骤变,猛地抽剑格挡,却见一支刻着獬豸纹的算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钉入身后的立柱。
“林缚!” 沈明远咬牙切齿,“你以为找到婚书就能扳倒我?皇后娘娘与北虏联姻,本就是为了...” 话未说完,书房的门被轰然撞开,御林军的呼喝声响彻庭院。沈明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很快镇定下来,他将婚书迅速塞进袖中,整了整衣冠,迎向冲进来的士兵。
林缚从书架后走出,眼神冰冷如刀。他望着沈明远故作镇定的模样,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皇后与北虏联姻的真相、沈明远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还有幽冥号即将出海的阴谋,如同层层迷雾,将他笼罩其中。“带走!”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愤怒,对着御林军下令。
然而,当士兵搜查沈明远的书房时,却发现那卷北虏婚书不翼而飞。沈明远被押解离开时,回头冲林缚阴森一笑,那笑容让他不寒而栗。深夜的皇宫,景成帝看着皇后的画像,手中的茶盏微微颤抖。而在北虏王庭,巫祝们望着幽冥号上整装待发的士兵,口中念念有词。幽冥号的甲板上,装满蛊毒的陶罐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而这风暴的中心,将是整个大成王朝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