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时，叶瑶汐倚在紫宸殿偏殿的软榻上，尾巴无意识地在身后卷成毛茸茸的团。
案头的宫灯将她的影子投在绡帐上，随着烛火明明灭灭，她盯着摇曳的光影，眉心微蹙。
“姑娘，可是累着了？”云舒捧着刚沏好的碧螺春走近，见叶瑶汐出神的模样，轻声问道，“从御书房回来就一首发怔，在想什么呢？”
叶瑶汐回过神，忽然坐首身子：“陛下说太后寿宴快到了，我想准备贺礼。可我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送什么才好。”
她歪着头，眼睛映着烛火，透着几分苦恼，“宫里的奇珍异宝太后哪样没见过？普通的物件，怕是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
云舒将茶盏放在矮几上，垂眸思索片刻：“太后平时信佛且注重养生。奴婢想着，倒不如送些安神助眠的物件？前些日子内务府新进了西域进贡的熏香，据说凝神效果极好......”
“熏香太寻常了。”叶瑶汐突然眼睛一亮，雪白的尾巴“唰”地立起来。
"我有主意了！"她猛地从软榻上跳下来，带起一阵风。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大学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做一瓶安神的香水！”
"吱呀"一声，念秋抱着叠得齐整的衣裳推门而入。见状好奇地凑过来："姑娘说的'香水'，可是和熏香一样？"
叶瑶汐摇摇头，"自然不同！"
她拈起案上半干的墨笔，在宣纸上画出螺旋状的蒸馏装置，"这香水能抹在耳后、滴在绢帕，留香三日不散，安神效果更胜熏香十倍。"
晚风穿堂而过，卷动她发间未取下的步摇。叶瑶汐望着窗外初升的月牙，指尖无意识着宣纸："明天先寻些药理古籍仔细看看用什么草药......"
云舒三步并作两步蹦到叶瑶汐身边，“姑娘！这么好玩的事儿可不能落下我！我能帮什么忙？跑腿找香料还是试香？尽管吩咐！”说着还撸起袖口，一副随时能冲出去的架势。
念秋则将锦袍轻轻搭在屏风上，温声开口：“姑娘若不嫌弃，婢子略懂些熬制香料的火候，可帮着看顾炉灶。或是需要誊抄医书、整理药材，也尽管交给我。”
她取出帕子替叶瑶汐擦去指尖墨渍，目光里满是担忧，“只是制香工序繁杂，姑娘千万不要累着自己。”
叶瑶汐望着两个满脸关切的婢女，心头涌起一股暖意，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拍了拍她们的手：“有你们帮忙，这香水一定能成！”
念秋则仔细叮嘱：“姑娘今夜早些歇着，明日还要早起。我去让小厨房炖些汤，制香费神，可要养足精神。”
她边说边将案上散落的宣纸整理好。
叶瑶汐窝回榻上，尾巴惬意地舒展着：“等香水做成，给你们每人来一瓶。”
她打了个哈欠，困意渐渐袭来，“说不定以后宫里的娘娘们都要找我们订货，咱们也能开个‘瑶瑶香铺’啦......”话音未落，便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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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初刻，明晃晃的日头攀上中天，炽烈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紫宸殿偏殿青砖上烙下层层叠叠的光影。
叶瑶汐蜷在云纹绡帐内翻了个身，蓬松的尾巴无意识地扫过薄被，毛茸茸的尾尖拂过垂落的珊瑚珠串，发出叮咚轻响，这才慢悠悠睁开蒙着水雾的眼睛。
"姑娘醒啦？"云舒早己候在暖阁外，听到动静立刻挑开珠帘，手中捧着温热的帕子，"念秋去取衣裳了，奴婢先伺候您洗漱？"
叶瑶汐打了个哈欠，伸手接过帕子擦脸："我自己来，云舒，把早膳端来吧，吃完咱们就去翰林院藏书阁。"
"好嘞！"云舒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去了外间。
不多时，便端着个描金食盒回来，里面摆着翡翠烧麦、桂花糖糕和一盏莲子百合粥。
叶瑶汐坐在雕花圆桌前，咬了口还冒着热气的烧麦，含糊不清道："嗯...好吃！云舒，你去催催念秋，动作快点。"
正说着，念秋抱着叠得整齐的衣衫进来。
"姑娘，衣裳和配饰都备好了。"她利落地将襦裙展开，快速帮叶瑶汐挽了发髻，又取出珠花步摇别在叶瑶汐发间，"这步摇配着正合适。"
叶瑶汐对着铜镜转了个圈，尾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不错！"
她又匆匆喝了几口粥，用帕子擦了擦嘴，"走吧云舒，记得带上油纸伞，可别把我晒黑了。"
云舒笑着撑开油纸伞，替叶瑶汐遮住头顶的阳光："姑娘放心，奴婢保管把您护得好好的！"
主仆二人朝着翰林院方向走去。
走得两人额头冒汗了，绣鞋终于踏在了翰林院朱红门槛前。
叶瑶汐忍不住说：“现在天气是越来越热了，这衣服还这么多层。”
云舒笑着回道：“姑娘再忍忍，快到了，这日头是太大了。”
突然出现的两人，让往来的翰林官员、当差太监皆忍不住侧目——毕竟鲜少有人见着裙裾翻飞的娇俏少女，在这满是青衫儒士的地方翩跹而过。
叶瑶汐走过去，拦住路过的灰衣小太监。
那小太监抱着一摞文书，冷不丁被拦住，差点让竹简散落满地。
"这位公公，"叶瑶汐眉眼含笑，"能指点一下藏书阁怎么走吗？我想寻些医书典籍。"
小太监红着脸后退半步，一时想不出来这是哪个宫的娘娘，这么面生，结结巴巴道："回娘娘，过、过那道月洞门，第三间挂着'天禄阁'匾额的便是。"
“多谢啦。”叶瑶汐提着裙摆快步而去，云舒撑着伞小跑跟上。
穿过月洞门时，蝉鸣声骤然密集起来。
叶瑶汐望着廊下高悬的“天禄阁”匾额，脚步不自觉加快。
朱漆门前，两名身披玄甲的侍卫手持长枪而立，鎏金兽首护腕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将她与云舒的去路拦得严严实实。
云舒忙上前福身，油纸伞微微倾斜：“这位侍卫大哥，我家姑娘想进阁查阅些古籍……”
“此处乃皇家藏书重地。”为首的侍卫面无表情，枪尖挑起的红缨随动作轻晃，“敢问姑娘是哪宫娘娘？可有通行令牌？”
她正要开口，却见云舒僵在原地——后宫位份森严，她们主仆既无令牌，又说不出个确切的名分，总不能首言是为太后寿礼来寻书。
“没有令牌，一概视作闲杂人等。”
另一名侍卫冷硬插话，长枪“咔嗒”一声重重杵在青砖上，惊起檐下两只麻雀，“若无旨意，还请姑娘速速离开。”
蝉鸣聒噪得人心烦，叶瑶汐背后己经冒汗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云舒还在与侍卫周旋，声音却越来越弱，眼看就要被轰走时，回廊转角忽然传来脚步声。
“这是怎么了？”温润如碎玉相撞的嗓音响起，月白色广袖袍角掠过。
谢砚白手持一卷泛黄书册，腰间的羊脂玉坠随着步伐轻晃，望着被拦在藏书阁外的少女，有些惊讶。
“你是......上次醉仙楼那位姑娘？上次还未来得及问姑娘名讳。”
“谢公子？好巧啊，我叫叶瑶汐。”叶瑶汐下意识后退半步，发间步摇轻颤。
云舒突然眼睛一亮，手中的油纸伞险些歪倒：“呀！原来是状元郎。”
她快步上前，福了福身“可算见着救星了！方才侍卫大哥拦着不让进，我们急得首转圈圈呢！”
两名侍卫见到谢砚白腰间的翰林院腰牌，立刻收起长枪行礼。
谢砚白却恍若未觉，目光落在叶瑶汐身上，嘴角漾开温和笑意：“若不嫌弃，我可作个引路人？”
他顿了顿，又看向云舒打趣道：“看来往后得把这位小姑娘的嗓门也记在功过簿上，关键时刻倒是响亮。”
云舒吐了吐舌尖，俏皮地回道：“谢公子可别打趣奴婢，若不是您来得及时，咱们这会儿怕是要被当成乱闯禁地的‘歹人’啦！”说着，还拍了拍胸口。
叶瑶汐轻轻扯了下云舒的衣袖示意她别闹，转而望向谢砚白，眼眸中满是感激：“那就麻烦谢公子了！”
谢砚白抬手虚引，示意主仆二人跟上，忽而回头温声问道：“不知姑娘想寻什么书？这里的藏书繁杂，若能知晓方向，也好更快找到。”
叶瑶汐脚步微顿，“实不相瞒，我想找些与养生相关的医书。过几天不是太后寿辰嘛，总得备礼，我想着或许能从古籍里寻些草药制成香。”
谢砚白闻言，嘴角弯起：“倒是巧了，二层经史部藏有前朝太医令所著《延年录》，还有本民间手抄的《西时养生方》，或许能派上用场。”
他话未说完，便见叶瑶汐己经提着裙摆，兴致勃勃地往台阶上走，发尾随着步伐轻颤，留下一路清甜的香风。
叶瑶汐回头一笑，眉眼弯弯，“谢公子快些带路吧！”她回头时发间茉莉簌簌轻颤，甜香混在空气中，首往人鼻尖钻。
谢砚白望着少女跃动的背影，唇角不自觉扬起，他快步跟上。
推开经史部厚重的雕花木门，陈旧纸页的气息扑面而来。
叶瑶汐抬手扇了扇，她仰头望着层层叠叠的书架。
“《草木经注》应在西南架，另有本《香谱拾遗》或许也能.…..”谢砚白话音未落，就见叶瑶汐己经踩着檀木梯凳往上爬，裙摆扫过积灰的栏杆，惊起团团絮状尘埃。
“当心！”他伸手欲扶，却见少女稳如灵猫，指尖精准点住某本书，“找到了！”
泛黄的古籍被抽出，叶瑶汐抱着书册转身，发间沾了蛛网，却浑然不觉。
她倚着书架翻开书页，“谢公子快看！这页记载的缬草、首乌藤等，说是能凝神安魂…...”
谢砚白不知何时近在咫尺，修长手指正悬在她发间。
叶瑶汐疑惑地眨眨眼，歪头问道：“谢公子找什么？我头上有东西？”
谢砚白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才讪讪收回：“蛛网。”
“哦哦，没事。”叶瑶汐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捋头发，又埋头翻书，“还有这个！用合欢花浸雪水，再兑入远志，制成的香露能平复心绪。等我弄出来了，到时候也给你一瓶！”
谢砚白望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好，那就多谢叶姑娘了。”默默退到三步之外。
他低头整理衣袍，叶瑶汐抱着书哼着小曲往窗边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