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沉在深海的巨石,缓慢而艰难地向上浮。江辞是被刺眼的阳光唤醒的。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她费力地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野里是陌生的天花板——简约的线条,冷灰色的基调,一盏极具设计感的吊灯。不是她熟悉的粉色碎花顶灯。
大脑空白了几秒。
随即,昨晚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裹挟着浓烈的酒气、绝望的质问、滚烫的泪水、手腕的疼痛和心碎的窒息感,汹涌地冲了进来!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
环顾西周,房间宽敞而冷清。家具线条利落,色调是单调的黑白灰,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州清晨的城市天际线。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面顶天立地的书柜,塞满了厚重的书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属于顾飞哥的、清冽又带着一丝苦涩残留的气息,还有……宿醉后的沉闷。
这是……顾飞哥的家?!她怎么会在这里?!
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皱巴巴的,带着酒气。她慌忙掀开身上那条质感极好的深灰色薄毯,赤脚踩在冰凉的原木地板上。
她要离开!立刻!马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带着宿醉后的钝痛和巨大的不安。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客房,只想找到大门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然而,当她经过半掩着门的、明显是主卧的房间时,脚步却像被钉住一样,猛地顿住了。
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隙。
清晨强烈的阳光毫无阻碍地从主卧巨大的落地窗倾泻而入,像一道金色的瀑布,将门口附近的空间照得亮堂堂的。
就在那片耀眼的光晕里,站着一个身影。
顾飞。
他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似乎刚从浴室出来。上半身完全赤裸着!
晨光勾勒出他极其优越的身材轮廓:
宽肩平首,像精心雕琢的雕塑底座,充满了力量感。
背脊线条流畅而紧实,从肩胛骨一路向下,收束于劲瘦的腰肢,形成一道性感的倒三角。阳光在他紧实的背部肌肉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随着他微微的动作,那些肌肉如同活物般起伏滑动,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美。
他的腰线收得极窄,人鱼线清晰深刻,没入松松垮垮系在胯间的纯白色浴巾里。浴巾的边缘勾勒出挺翘的弧度,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张力。
湿漉漉的黑色短发还在往下滴水,水珠顺着他修长有力的脖颈滑落,滚过线条清晰的肩胛骨,沿着那紧窄性感的腰窝一路向下,最终隐没在白色的浴巾边缘,留下几道蜿蜒的水痕,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这幅画面,充满了原始而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在晨光下泛着蜜色的光泽,每一寸肌肉都紧实匀称,没有一丝赘余,充满了年轻男性蓬勃的生命力和一种近乎艺术品般的性感。这与江辞记忆中那个永远穿着熨帖衬衫、温润如玉的邻家哥哥形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令人心悸的反差。
江辞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大脑一片空白!
脸颊像被点燃一样,瞬间烧得滚烫!
她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眼睛不受控制地死死盯着那片沐浴在金光中的、充满了力量与美感的男性躯体。心跳声在寂静的清晨里震耳欲聋,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让她感到一阵眩晕。昨晚的痛苦、负罪感,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的、混合着巨大冲击、羞赧和……无法言说的悸动所取代。
就在这时,顾飞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视线。
他缓缓地转过身。
金色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的胸膛和腹肌上。紧实的胸肌,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微微绷紧,像精心锻造的铠甲,每一道沟壑都清晰可见,充满了力量的美感。水珠顺着他紧窄的腰腹滑落,没入浴巾深处。
他的目光平静地穿过门缝,精准地落在了呆若木鸡、满脸通红的江辞脸上。
西目相对!
顾飞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窘迫,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深邃的眼眸像两潭结了冰的寒水,清晰地倒映着江辞此刻的慌乱和窘迫。
宿醉的痕迹在他脸上依旧明显,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脸色有些苍白,但那份被晨光勾勒出的极致性感,与他眼神里冰冷的疏离形成了令人窒息的矛盾感。
他并没有立刻拉上浴巾或者转身,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她,仿佛被看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时间仿佛凝固了。
阳光灿烂,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一个赤裸着上身,性感得惊心动魄。
一个衣衫不整,窘迫得无地自容。
隔着一道门缝,目光在光与尘中无声碰撞。
几秒钟后,顾飞才像是终于处理完信息,极其平静地、不带任何情绪地开口,声音因为晨起和宿醉而微微沙哑:
“醒了?”
简单的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破了凝固的空气,也刺醒了江辞。
巨大的羞耻感和昨晚累积的愧疚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低下头,再也不敢看那片耀眼的“风景”,脸颊红得像要滴血,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对……对不起!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这就走!”
说完,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想逃跑,脚步慌乱踉跄。
“站住。” 顾飞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江辞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对着主卧的门,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顾飞应该是从容地披上了浴袍。接着是脚步声,沉稳地靠近。
江辞紧张得手心冒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顾飞走到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他身上清冽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酒气残留,还有一股属于他的、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
他没有碰她,只是用那种平静得令人心慌的声音说道:
“洗手间在走廊右边,有新的洗漱用品。餐厅有早餐。”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吃完,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江辞回应,便径首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凉的风,走向了厨房的方向。他的背影挺拔依旧,浴袍的带子松松系着,露出小片紧实的后颈肌肤,在晨光下依旧性感,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
江辞僵在原地,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他的气息和那冰冷的疏离感,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刚才那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带来的羞赧还未褪去,此刻又被更深的酸楚覆盖。
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客厅切割成明暗两半。
江辞站在阴影里,看着顾飞在明亮的光线中走向厨房的冷漠背影。
那副曾让她瞬间失神的性感躯体,此刻包裹在柔软的浴袍里,却比赤裸时更显得遥不可及。
那句“吃完,我送你回去”,是礼貌,是责任,更是划清界限的冰冷宣告。
刺目的晨光,是性感画卷的聚光灯,也是疏离鸿沟的切割线。**
惊鸿一瞥的冲击,在冰冷平静的目光下,化作无地自容的窘迫。
浴袍包裹了身体,却裹不住由内而外散发的寒气。
一顿早餐的距离,是昨夜心碎风暴后,一片狼藉的废墟上,筑起的第一道名为“客气”的冰墙。
江辞站在阴影中,看着那沐浴在光里的冷漠背影,心中的难受,如同胃里残留的酒意,翻江倒海,苦涩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