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于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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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我的联名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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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枕于轨上
作者:
肥猫六子
本章字数:
5032
更新时间:
2025-06-18

周公馆院中腊梅开的正好,沈砚宁跪在书房地毯上整理卷宗,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电报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先生,通州分号急电。”沈砚宁捧着电文的手指微微发颤,“梁部长冻结了国华的关税账户。”周屹深不动声色地将染墨的文件夹放在一旁。

午间国华银行贵宾室的柚木桌上,程振业敲着算盘:“梁部长要求《国华银行改组草案》政府控股占51%,现要注资稀释商股到39%,你们怎么翻盘?”

周屹深推过暗股名录:“苏锡商会的16%今晚到账,加上明股39%正好压过官股。”

德式手绘铁路图在带着茶香的蒸汽中徐徐展开,“程主席规划的东南铁路网,两千万的缺口国华可以填。”周屹深的食指划过钱塘江。

对面程振业指尖在图纸上游移:“没有财政部的外汇特许令,你的债券拿什么作保?”

“汇丰的英镑储备池!”周屹深将协议推过桌面,“债券本息由英资银行托底,铁路收益优先偿付。”

程振业指尖突然刺破图纸:“周行长这是把半副身家押在铁轨上。”

“总好过被财政部生吞活剥。”他抚平卷轴裂口,茶雾在两人之间织成密网。

晚间,沈砚宁替周屹深整理西装时,内衬突然绽开灰蓝丝线。《特别持股名册》滑落在地,密密麻麻的朱砂批注刺入眼帘:永通钱庄代持8%;南洋侨商信托5%;苏锡商会暗股7%......

周屹深指尖悬在算盘珠上,十六暗股加明面三十九,堪堪压过政府五十一。走廊传来王秘书刻意压低的声音:“程主席要西段建材采购让利三成......”

一周后,政府议事厅的落地钟敲响第十一声,梁部长特使的鎏金怀表重重压在文件上:“国华上月关税存汇额不立刻转入央行,十二时辰后,财政部的人会接管国华银行金库!”

“别急,十二时辰足够诸位看完这个。”周屹深翻开海关税单存根,“上月关税存汇额三百二十万,若转存中央银行......”他指尖划过军费支出的红字,“《申报》记者该在财政部后门蹲国民政府拿关税堵军费窟窿的新闻了。”余光掠过文件边缘的钢笔批注:“我己与汇丰协商,他们承诺临时拆借八十万现洋供国民政府周转。”

汇丰银行地下保险库,周屹深交替转动两组密码轮,门内现出并排的保险柜:左柜的《股东代持书》盖满七省商会朱印,右柜《铁路抵押协议》签着汇丰大班的花体签名。

沈砚宁看到《铁路抵押协议》用红笔圈出:“若债券违约,汇丰享有浙赣铁路货运定价权。”

周屹深对沈砚宁解释:“英国人要用铁路牵制长江航运,自然舍得下饵。”

“把西段钢轨采购让给江南制造局。”周屹深对王秘书吩咐,声音在密闭空间格外清晰,“让他们吃下三十万债券。”

“周先生抵押的不仅是铁路,更是江浙财团的命脉!”汇丰经理抚过债券编号,“这笔买卖值2%的担保费。”

沈砚宁清点债券编号的手突然顿住,首页编号正是光绪三十三年,沈家注资国华银号那天的日期。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那天,周家祖宅送来整整三十担年货。沈砚宁正指挥下人贴门神画像,承安扯着她旗袍下摆讨麦芽糖吃。

周老夫人特备的匣子里躺着对羊脂玉镯,洒金笺上簪花小楷写着:“沈氏砚宁照拂周氏嫡子,功在周氏宗祠。”

老夫人将羊脂玉镯套上她纤细的手腕,说到:“周家祠堂供桌第二个抽屉,放着你的庚帖,只待你及笄。”

沈砚宁望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礼盒,下面压着江浙财团联名签署的《扩充商股倡议书》。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汽车熄火声,周屹深挟着风雪进来,目光扫过她腕间的玉镯,沉默几息:“明日戴去汇丰酒会,那些老学究最爱看这些旧式做派。”

沈砚宁想起昨日在书房暗柜发现的股权代持名录中,排在最前面沈家大伯的名字,故意将羊脂玉镯褪下,小心放在桌面上:“沉甸甸的,不如先生替我还给老太太。”

承安突然扑过来抱住父亲小腿:“阿姊戴翡翠镯更好看!”

年夜饭时承安将饺子里的铜钱塞进她掌心,嘴里念叨着:“给阿姊买新袄子!”周屹深抿了口手中的酒,瞥见她袖口那块补丁上绣得歪歪扭扭的缠枝莲。

戌时三刻承安窝在藤椅里酣睡,沈砚宁伸手替他掖被角时手腕忽然被他攥住。“再缝这些破布头子,信不信我打断裁缝的手。”挖了块药膏抹在她皴裂的指尖,力道却放得极轻。

沈砚宁盯着供桌上快烧完的红烛,声音有点飘:“前日张伯说,有人在议会厅笑话您,说这纽扣缝的都错位了,一看便是未出阁姑娘的手笔,先生可是也嫌丑?”

承安在梦中翻了个身,银铃铛突然哗啦响起来,惊破满室寂静。周屹深捏住她结痂的指尖,凉丝丝的药膏在指尖化开:“无妨,若是改对了针脚......倒显得那些老顽固眼明心亮。”

1929年春,外滩募资厅的德制铜钟嗡鸣未散,红木柜台前己蜿蜒起长龙。小商户攥着浸透手汗的银元券,眼睛死盯牌价:浙赣铁路勘测筹备债,年息七分五厘。

二楼经理室里,沈砚宁的钢笔尖停在抵押条款处:“先生,若是铁路收益无法偿还......”

“国华在汇丰的英镑池就是最后一道闸!”低沉的嗓音擦过耳畔,周屹深指腹抹去她手上的墨渍,“就像你给我备的枇杷蜜,总在最要命的时候能止咳。”

隔日,南京财政部会客室的青瓷茶船冒着热气,梁部长掀开盏盖:“周行长可知,私自联合外资己触犯《银行条例》第17条?”

周屹深慢条斯理的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票据:“贵部签给三菱的信用证,用的可是关东军的汇票账号?”

周公馆书房里,沈砚宁帮着周屹深誊写《股东名录》时,承安举着识字板跑过书房:“阿姊看,我学会写'路'字了!”

砚台被承安撞翻的刹那,周屹深正巧走到门口,急忙冲进来护住债券存根,墨汁泼脏他西装袖口。

沈砚宁拿手帕替他擦拭,“不妨事。”他脱下脏污的西装,“正好让荣昌祥做套新西装,明日与汇丰签共管协议要穿。”沈砚宁拿过西装,发现西装内衬还残存程振业的火漆印与自己誊抄的持股名录上完全一致。

股东大会前夜,周屹深将《政府控股令》投入壁炉。转身展开的铁路勘测图,“程振业提议增设余杭支线。我们再加两成铁路债券配额,债券本息用未来路权抵押。”周屹深指尖划过铁路图虚线:“规划尚在纸面,债券募资先做地质勘探。”

沈砚宁注意到图纸钱塘江段水文待测旁边,德国礼和洋行技术顾问的签注。

沈砚宁腕间的玉镯在火舌舔舐亮光中泛起流萤,忽觉手背一凉,周屹深执起她的手,钢笔在债券存根添了道花押:“这样便是你我的联名背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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