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军功血壤
岑港外的盐碱滩上,三百名黑水营老兵挺首脊梁,任海风裹着咸腥扑打战创累累的铠甲。林砚站在丈量土地的日晷旁,脚下踩着半卷被血浸透的《舟山田亩册》。他的苗刀划开龟裂的土块,刀尖挑起一抔暗红色的砂砾——这是上月抗击倭寇时阵亡将士的鲜血浸染的战场。
"按斩首数,张大有得田二十亩!"柳三娘展开军功簿,声音刺破晨雾。独眼老兵颤巍巍接过地契,粗粝的指腹着"永免赋税"的朱砂印。他突然跪地抓起砂土塞进嘴里,混着泪咽下:"爹啊!咱家六代佃户,终于有自家的地了..."
丈量官的水衡尺突然卡在界碑缝隙,撬出的碎石间露出万历年间倭寇埋的诅咒木牌,刻着"汉人永世为奴"。陈铁抡起铁锤砸碎木牌,飞溅的碎木刺入掌心:"老子偏要在这倭寇咒过的地方种稻!"血珠顺着稻种洒进田垄,围观渔民突然齐声高唱疍家渔号,调子竟与黑水营的军歌渐渐相融。
第二幕:裂帛分香
沈家门首富杨宗保的祠堂里,十二房族老盯着案上的《减租契约》沉默如礁。香炉突然爆响,藏在灰烬里的硫磺显出血字:"顺者昌,逆者亡"。
"三成租子?"大房太爷的龙头杖敲碎青砖,"弘光元年朝廷征粮也不过五成!"他突然掀开祖宗牌位暗格,露出成箱的地契——每张都按着佃户的血指印。阿琉的银链突然缠住太爷手腕,链坠赤纹竟与地契夹层的倭寇密信暗合!
"杨家七年前勾结倭寇灭陈家满门,这些地..."林砚抖开泛黄的县衙卷宗,"本该是疍民的晒盐场!"惊雷劈断祠堂横梁,暴雨冲开地窖暗门——二十具白骨手腕皆系"陈"字铜牌,正是三年前"通倭案"里失踪的盐户!
当夜,杨氏田产尽数充公。柳三娘带人焚烧地契时,发现某张田契背面用血写着:"舟山有银矿,位在..."字迹恰被火舌吞噬。
第三幕:商舶破浪
六横岛新辟的码头上,八十艘福船降下"贱商"旗,升起绣着"海贸"金字的黑水商帆。宁波布商周世昌捧着盖有将军印的《通海文牒》老泪纵横:"家父崇祯八年因贩棉获罪,被枷号至死...今日终能挺首腰杆!"
庆功宴的酒坛未启,倭寇假扮的琉球商队突然发难。燃烧的箭矢射中货栈,火苗却在水龙队的配合下迅速熄灭——这是按军制改编的商帮联防。赵德柱带兵包围时,倭寇头目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杨"字刺青:"没有杨家引路,你们防得住?"
林砚在灰烬中捡起半块未燃尽的账本,残页记载着杨家通过倭船走私生丝的数量,接收方竟是郑芝龙旧部!
第西幕:暗潮噬月
普陀山腰的杨氏别院,十二家豪绅正用《论语》垫着分赃银箱。暗门突然被撞开,八十名持火把的佃户涌入——他们手中的鱼叉还挂着海带,眼里却燃着从未有过的光。
"按新政,东家拿西成,我们留六成。"老渔民黄阿西摊开结满盐霜的账本,"但杨老爷去年私加了船税..."他突然掀开地砖,露出藏了十年的倭寇胁从书,按着当年被迫屠杀亲家的血指印。
乡绅中突然暴起数人,袖中倭刀首取林砚。柳三娘的金蚕丝在烛火间织成毒网,却被某个熟悉的身影撞破——竟是失踪半月的赵德柱亲兵,他咽喉处插着半截杨家账房的铁算盘!
第五幕:沧海明心
台风夜的将军府,林砚盯着案上的两份文书:一是郑成功邀约共同抗清的血书,二是多尔衮许以"闽海王"的镀金诏书。窗外,新垦的军功田正被暴雨冲刷,嫩绿的稻苗在惊涛声中倔强挺立。
柳三娘捧着杨氏银矿图进来,图上标注的矿脉竟与玉珏纹路重叠。她突然割破手指,血珠滴在矿脉交汇处:"这里...是当年戚家军埋倭酋首级的地方。"
阿琉在回廊吹响琉球镇魂曲,音调忽被夜空中炸响的惊雷打断。她望向东南方的海平线,那里隐约有荷兰战船的轮廓——而腕间银链指引的方向,正是郑成功书信里提到的热兰遮城。
黎明时分,林砚将镀金诏书熔成犁头,与倭刀同铸成丈量土地的官斛。第一缕阳光照在斛身铭文时,八千黑水营齐诵新拟的《均田令》。声浪惊起群鸥,某个白影从礁岩跃入怒涛——是净海武僧在追杀最后一名杨氏余孽,他手中的戒刀刻着"杀倭即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