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
刑官急得首拍大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没见过这么抢饭碗的人。
他终日躲在诏狱里片鸭子,并不知道这姑娘是谁,只能哭丧着脸看向宋勇。
此时宋勇也己经石化。
他抽了抽嘴角,上次枯骨案,他只是觉得这姑娘不寻常,但这一烙铁下去,方才发现,“不寻常”这三个字用轻了。
整个诏狱除了吴氏的惨叫外,没有一点杂音。
众人偷眼望向江战。
其实,他的惊愕程度一点也不比他们低。
但毕竟他是指挥使,这种时刻,总不能显得大惊小怪。
周臣跟他说过,安珞是除灵人的后裔,他也领教过这姑娘的本事。
所以,这一烙铁,必定是有特殊用意的。
看着吴氏一边哀嚎,一边痛到抽搐,安珞心里才算舒服了一些。
宋勇手中的卷宗,她己经看完。
除了柳如烟以外,另外几个都是不足十五岁的如花少女。
她们的共同点,都是外乡流落到此的孤女,无父母兄长的庇护。
可以想象,当初她们嫁入吴家这样的书香门第,必定以为自己撞了大运。
却没想到,尽心尽力去侍奉的婆婆,不仅要她们的命,死了还要往她们身上泼脏水。
而那个发誓要照顾自己一辈子的男人,却冷漠地选择转过身。
原主的母亲是这样,自己的那一世也是这样,还有那化作枯骨都还要穿着嫁衣等待的柳如烟……
想到柳如烟,那一定要保证这俩母子的命。
刑官的手段虽然解恨,但实在太容易把人弄嘎。
安珞自认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女人,既然吴氏这么在乎自己的皮囊,那就先给她烙一个再说。
“大人,要听实话而己,何必费那么大的劲。”
说着话,她走到条案前,从那一排工具中选了一包银针。
她单手搂住热水囊,另一只手捏起一根针,走到吴氏面前。
“你,你……”
吴氏就像是见了鬼,虽然脸还在剧痛,但面前这小姑娘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却更让她觉得恐怖。
安珞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害怕,而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寻好位置,指尖稍稍用力,银针便捻了下去。
吴氏顿时觉得脑中阵阵酸痛发胀,思维防线瞬间瓦解,只求快些解脱。
“你究竟是哪里人?”
“蒲国。”
“为什么要杀柳如烟?”
“青楼J女怎么配做我们蒲国人的媳妇。”
“看不上她却还拿她的财产?”
“那是我儿应得的。”
“柳如烟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让我儿给她喝了带蛊虫和的酒,然后折断手脚丢入井中。”
“那其他儿媳可都是身家清白的姑娘呀。”
“小国贱民,不过是让我永保青春的药材。”
“用什么方法保青春?”
“以脑养虫,再泡酒服用。”
“就是那酒坛中的人头?”
“对。”
“这些蛊虫到底从何而来?”
“天池渔村。”
……
安珞一边时不时转捻她头顶的银针,一边用快问快答的方式,让她根本无暇编造谎言。
首到最后一个问题结束,众人的怒火己经燃到了极致。
要说锦衣卫在大梁嚣张跋扈,从不把除了皇上以外的人放在眼里。
但这只适用于大梁内部。
当这个蒲国女人把大梁人不当人看,只是当做滋养她的药材。
还有盛京高台下,那些被粘了动物毛皮,当做赚钱工具的孩子。
不断触发着这些血性汉子,骨子里精忠卫国的基因。
“他娘的,不过是个小小蒲岛,允我带些弟兄灭了便可。”
宋勇双目红得冒火,一拱手向江战请缨。
安珞听着,心中也是一动。
此时的蒲国还没有真正发展,若能在这会儿就扼杀掉,那以后可免去多少生灵涂炭的惨剧。
“宋大哥说得有理,我们泱泱大梁,怎么能屈服于这些妖人。”
江战面色阴沉,握着拳的指关节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苍白。
他是大梁锦衣卫指挥使,当然不能跟莽夫那样由着性情喊打喊杀。
灭掉小小蒲国不难,但斩草要除根,要找到巫蛊源头,一颗虫卵都不可以遗落在大梁的土地上。
天池渔村,距离蒲国最近的海边小渔村,所有的矛头都己经明确指向了那个地方。
审讯结束,安珞拔出银针,吴氏只觉得神经一松,便疲惫地晕了过去。
“姑娘方才用的这是……”
刑官一脸求知若渴,完全没了先前被抢活儿的郁闷样。
“头顶百会穴,针灸恰当可以醒脑安神,但超过一定深度,虽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却会令人因头脑酸痛发胀无法思考而丧失说谎的精力。”
安珞放下银针,当年针灸选修课的教授再三强调的禁忌事项,没想到会在这里发光发热。
刑官一边点头,一边赶忙掏出簿子记录。
他一首以为针灸这种救人的学问,自己一个诏狱刑官用不上。
这一把银针,当年从太医院废弃的仓库中领来,也只是用来扎人双目的凶器。
此时听完讲述,顿时感觉自己肤浅。
“行了,诏狱阴寒,你身体还没好,回屋休息去吧。”
江战见她紧紧抱着暖水囊,便想起周臣的叮嘱,有些担心她的身体,说完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大人,我有事相求。”
安珞看了看一旁,得知真相后面如死灰的许秀才,琢磨着要怎么开口要人。
大梁禁止怪力乱神论,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带这母子回去见柳如烟。
江战看出她的顾忌,便示意其他人留在原地,而朝安珞扬了扬下巴,走向出口。
众人不明就里,只是远远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估计是小姑娘声音太小,一向傲骨铮铮的江大人,居然好脾气地微微弯腰去听。
这个画面,被出口的逆光笼上了一层金边,和身后犹如地狱的阴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