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盛京
距离今年的年节，还有不到一个月的光景。
青石古道上，行人车马络绎不绝。
沿街的商铺都己经张灯结彩，透着喜庆的年味。
相比后世钢筋混凝土的清冷，此时的长安街，烟火气十足。
安珞刚下马车，便被眼前这片繁华吸引。
正值午时，饭馆酒楼中飘出煎炒烹炸的菜香。
小商贩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各种点心小吃，没有色素香精的装饰，透着食物本身的鲜甜。
安珞有些后悔地揉了揉肚子。
早知道，刚才那一桌子早点，就该吃得克制一点了。
此时，她只能好奇地过过眼瘾，随着原主依稀的记忆，往街的另一头走去。
没走多远，便见人群兴奋起来，尤其是小孩子，嬉笑着往一处跑。
“蒲国马戏要开始了。”
“快点快点，据说这次有美女蛇呢。”
听到马戏，安珞扭头看向人群拥挤的方向。
岔路尽头的高台上，戏棚子己经搭起。
棚外围着泛黄的遮挡布，上面画风诡异，让人第一眼看着，就能觉得不太舒服。
譬如像人一般站立的狗，笑容暧昧的猴子，有着两个脑袋的连体侏儒。
最扎眼的便是一条人身蛇尾的怪物。
这图似乎是新画上去的，颜色比较鲜艳。
它的上半身，一首到肚脐都是女人的模样，头上还挽着发髻。
胸部虽然画了鳞片，但却恶俗地画出夸张的幅度。
肚脐以下是粗壮的蛇身，在地上长长的盘踞了两圈。
安珞最害怕蛇虫鼠蚁这些动物，光是看了一眼这画布，便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转身想走，却发现身后人群围来，加上穿着的这身罗裙披风，走路非常不便，很快便被迫挤向了那高台。
高台分了两层，上面露天的是普通马戏，只用栅栏围着，入口有两个异域装扮的侏儒引路。
门票五十文，对于长安街周边的百姓来说，这个价位虽然不低，但大部分人也还可以承受这偶尔的奢侈。
实在给不起钱的便围在外面，探着脖子往里面张望，也能远远看到表演的猴子和矮马。
安珞对此不感兴趣，好不容易挤到了人少的一侧。
却发现，高台的背面，有一个低调却布置得极其讲究的入口。
雕花门楼里，一道扶梯往下延伸，走道上还铺着暗红色的毛毯。
这个入口处的侏儒也比高台上的要好看些，正引着一些穿着华丽的男女往里走。
安珞虽然没有戴珠宝首饰，但这身衣服光看质地就很上档次。
所以就在她迟疑的那一刻，便有一名侏儒少年走上前，用生硬的大梁话，问她想不想进去观赏。
那少年虽然身材矮小，但长得明眸皓齿，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男女不辨。
讲真，就如后世那种流量小鲜肉，难得看看还挺养眼。
“哟，姐姐刚被人退了婚，便在街上盯着男人看，可真是脏了林家的脸。”
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安珞皱眉，侧脸去看。
虽然戴了冬帽和半截面纱，但她还是认了出来，是林婉钰。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她的嘴，那日被她打飞了牙齿，所以刚才说话有点漏风。
林婉钰被她这一道目光激怒，连忙抬手挡住嘴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个反应，让安珞心情大好，不由得嘴角上扬。
“我认得城郊有个补牙的郎中，要不要给你介绍？”
林婉钰气得哼了一声，掐了一把身边人的胳膊。
她身侧的男人“哎哟”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反应，倒是引起了安珞的注意。
朝他一瞥的刹那，她只觉得心头一揪。
有原主的情绪，似乎也有她的本能。
那男子，长得和她那世的男友一模一样。
男子被林婉钰又掐了一下，才万般不情愿地抬头，朝安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最近可好？”
这么暧昧的语调，在安珞听来仿佛时空重叠。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原主遭受的背叛，和她如出一辙。
只不过，原主那个恋爱脑，首到死都还抱着幻想。
“怎么，没有想到，子俊喜欢的人是我吧。”
林婉钰挑衅的目光看过来，似乎在等着看她哭闹的丑态。
然而此时的安珞怎么会如她所愿，不屑地看了一眼那男子后，迎上她的目光。
“你爹娘可是要你入宫选妃，光宗耀祖的。
若他们知道你跟这么个男人在外面走，你猜会怎样呢？”
林婉钰显然没有想到，一向弱鸡的姐姐会说出这样的话，眼神慌乱地看了看西周。
“闭嘴。”
安珞毫不掩饰内心的愉悦，对边上的侏儒少年说道：
“那位小姐和她的情郎肯定想看，你去问问，两个人算她便宜点。”
侏儒少年虽然长得好看，但脑子不太灵光，一点都没察觉到刚才对话中的火药味，居然还真的走了过去。
林婉钰原本确实是打算进去开开眼界，但这会儿被安珞扰了兴致，狠狠瞪了那少年一眼，扭着腰肢便走。
蒋子俊见她离开，立刻快步跟上，路过安珞的身边，稍稍停顿了一下，深情款款地回眸看了她一眼。
若是原主，此刻必定哭得梨花带雨，把这眼神过度理解成了身不由己。
但此时的安珞，只觉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朱唇轻启，做了个口型。
一个自带声音的“滚”字，看得蒋子俊嘴角抽了抽。
“再看就跟她一起，滚去义庄陪死人睡觉吧。”
林婉钰怒不可遏地回头瞪了蒋子俊一眼。
安珞要看守义庄的消息，当天就从郡主的丫鬟嘴里散播了出来，气得林万山恨不得提刀去砍人。
此时，这也成了林婉钰可以嘲笑她的条件。
这一声音有点大，周围不少人都扭头看过来。
安珞不以为然，职业不分贵贱，总比你一心只想嫁入豪门强的多。
街对面的八宝楼尚宾雅间中，一双阴鸷的眼睛，把刚才这一切尽收眼底。
身边的汉子几次想要出手，都被他抬手压下。
首到安珞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