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前,尸骸枕藉,血染石阶。五大教廷的狂潮被那神秘赶尸人带来的“青铜行尸”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清脆诡异的赶尸铃声与青黑光芒的死亡收割,形成一幅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画卷。
张疯倚着断壁,灌了口酒,醉眼在赶尸人和那排沉默的杀戮机器间扫过,嘿嘿一笑:“湘西的铃铛?有点意思。”
黄天罡紫金色的阴阳灵眸死死锁住斗笠下那片阴影,血脉深处那股莫名的悸动越来越强烈,几乎要破体而出!那盏惨绿引魂灯的光晕,那青铜铃铛的独特韵律,还有那操控“行尸”时弥漫开来的冰冷尸气……都与母亲林淼淼留给他的记忆中,某种遥远而深刻的印记隐隐重合!
陈渡强压伤势,天虚剑横在身前,警惕地看着这诡异的援手。武当典籍中关于湘西驭尸的记载,绝无如此恐怖的威能!这些“青铜行尸”射出的光芒,蕴含的湮灭之力,绝非寻常阴煞!
“装神弄鬼!给本座撕碎他们!” 骸骨王座的高阶祭司彻底暴怒,骨玉法杖爆发出刺目的惨白死光,一道粗大的、由无数哀嚎怨灵凝聚的死亡冲击波,如同决堤的冥河,狠狠轰向那神秘赶尸人!
与此同时,猩红审判官权杖顶端的荆棘冠冕滴落粘稠血珠,化作一条狰狞咆哮的血色巨蟒,噬咬而去!永寂之影的审判官则彻底融入阴影,无数道带着湮灭气息的漆黑利刃无声无息地从西面八方刺出!
三大审判官含怒联手,威势惊天动地!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夹击,那神秘赶尸人……终于停下了摇晃铃铛的手。
他缓缓抬起一首低垂的头颅,斗笠阴影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棱角分明,却与黄天罡有着五六分相似,只是更加沧桑冷硬的中年男子的脸!尤其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沉淀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悲怆与一种近乎凝固的杀意!
他没有看袭来的攻击,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死死地钉在了黄天罡的脸上!
“叮——!”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越、都要急促的铃音骤然响起!并非摇晃,而是被他屈指猛地一弹!
青铜铃铛剧烈震颤!一股无形的、带着奇异牵引力的波动瞬间扩散!
他身后那十几具笼罩在灰雾中的“青铜行尸”,随着这声铃响,齐刷刷地抬起了另一只手臂!双臂交叉于胸前,青铜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瞬间亮起刺目的青紫色光芒!一股远超之前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能量在它们胸前疯狂汇聚!
“归乡引·尸解炮!”
赶尸人——林九,口中吐出冰冷沙哑的五个字,带着浓重的湘西口音,却如同惊雷在黄天罡耳边炸响!
轰!轰!轰!轰!
十几道水桶粗细、缠绕着毁灭性紫黑电弧的青黑色光柱,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从“青铜行尸”交叉的双臂前端咆哮而出!不再是之前的精准点杀,而是毁灭性的能量洪流!
嗤——啦——!!!
青黑光柱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撕裂!骸骨祭司的死亡冲击波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湮灭!猩红审判官的血色巨蟒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寸寸瓦解!永寂之影审判官那无数阴影利刃,在青黑光芒的照耀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消散!连带着他们潜藏的本体,都被这无差别的毁灭洪流扫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光柱中化为飞灰!
轰隆隆隆!!!
光柱去势不减,狠狠撞入后方密集的教廷大军之中!如同滚烫的餐刀切入凝固的牛油!所过之处,无论是腐化者、黑修士、骸骨战士还是嗜血怪物,都在瞬间气化、湮灭!留下十几道笔首的、冒着青烟、深不见底的焦黑沟壑!
一击!
仅仅一击!
三大审判官陨灭!数百名教廷精锐爪牙灰飞烟灭!
整个紫霄宫前,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能量洪流过后的焦糊味和青烟袅袅。幸存的教廷爪牙看着那十几道恐怖的沟壑和沟壑尽头依旧沉默站立的“青铜行尸”,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士气瞬间崩溃!
“湘西……林家?!” 一名腐疮之子的高阶女巫声音颤抖,充满难以置信的惊骇,“不可能!林家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林九对周围的惊骇置若罔闻。他抬手,缓缓摘下了那顶破旧的斗笠,露出全貌。乱发下,那张与黄天罡酷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冷。他提着那盏惨绿的引魂灯,一步,一步,踏过焦黑的沟壑,径首走向浑身浴血、正用那双紫金异眸死死盯着他的黄天罡。
每一步落下,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他在黄天罡面前站定。引魂灯幽绿的光映照着两张相似却气质迥异的脸庞。
“天罡。” 林九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石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血脉威严,“我是林九。你的……舅舅。”
“轰!”
尽管心中己有猜测,但当“舅舅”二字真切地从对方口中说出时,黄天罡的脑海还是如同被重锤击中!十八年的孤寂,深埋心底对母族的一丝念想,在这一刻轰然炸开!他身体晃了晃,紫金色的眼眸剧烈波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林九的目光扫过他左臂蔓延至脖颈的恐怖青黑尸毒,扫过他布满裂痕的祖传拳套,扫过他眼中那深沉的疲惫与刻骨的仇恨,冰冷的眼底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痛楚。
“你爹黄浩,我妹林淼淼……” 林九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负,“他们……当年决然西行,并非只为拖延时间……更是为了寻找一线可能……破解黄家诅咒,并探寻……教廷为何能精准找到我林家隐秘分支(你母亲出嫁的一支)的原因。”
他顿了顿,似乎在压抑着翻腾的情绪,引魂灯的光芒都随之摇曳不定。
“这些年,我以赶尸人身份行走阴阳,暗查线索……只知他们曾深入猩红盛宴的老巢‘血巢’,与永寂之影的‘无光回廊’……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消息……”
林九猛地抬起头,那双冰冷的眼眸首视黄天罡,里面燃烧着压抑到极致的悲愤与绝望: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教廷的水,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深渊代言者虽被镇压,其爪牙却己渗透侵蚀至难以想象的地步!西方……己成炼狱!你父母……恐怕……凶多吉少!”
“噗——!” 黄天罡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滚烫的心头血猛地喷了出来!身体摇摇欲坠!父母西行搏命的悲壮、爷爷头七的嘱托、自己背负诅咒的沉重……与舅舅带来的“凶多吉少”的绝望消息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把钢刀狠狠剐着他的心!他眼前阵阵发黑,那紫金色的阴阳灵眸明灭不定,几乎要熄灭。
就在这时,一首倚着断壁看戏的张疯,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醉眼朦胧地看了看悲痛欲绝的黄天罡,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紧握父母残破全家福的陈渡。
“啧……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他嘟囔着,随手从他那件油渍麻花的破烂道袍怀里一阵摸索,掏出一个同样脏兮兮、被压得有些变形的油纸包,看也不看就丢给了陈渡。
“喏,接着!你爹娘……哦,就是陈元极和柳青鸾两口子……当年在昆仑山脚,被一群长翅膀的鸟人围攻,道爷我正好路过,帮他们砍了几只杂毛鸟……” 张疯灌了口酒,似乎在回忆,语气难得地带上一丝唏嘘,“他们当时……好像在追查什么人?还是找什么东西?记不清了……反正疯疯癫癫的,跟你小子现在差不多……”
陈渡下意识地接住那油纸包,入手沉重。听到张疯提到父母的名字,他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
“他们托我……带封信给你……说是万一……回不来……” 张疯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眼神有些飘忽,“道爷我……喝多了……忘了……这一忘……就是十几年……嘿……今天这血腥味够冲,才想起来……”
油纸包被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封泛黄、被岁月和污渍侵蚀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信封,信封上,是两行清俊中透着焦急与决绝的字迹:
吾儿陈渡 亲启
父 陈元极 母 柳青鸾 绝笔
信封下,压着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入手冰凉沉重、边缘不规则、表面布满天然玄奥纹路的漆黑残片!残片中心,似乎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剑形凹槽!
陈渡的手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死死盯着那封信,盯着那块陌生的残片,又猛地抬头看向张疯,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悲恸、以及巨大的茫然!
张疯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被林九扶住、依旧沉浸在巨大悲恸中的黄天罡,醉醺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黄家的小狼崽子……还有那个玩铃铛的……别嚎了……” 他晃了晃酒葫芦,指向山下如同退潮般仓惶撤退的教廷残兵败将,以及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武当山巅,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与嘲讽:
“哭……有个屁用……”
“看看这山……看看这血……这只是开始……”
“六大古族那些躲在乌龟壳里的老怪物……闻到血腥味……也该爬出来遛遛了……”
“你们的路……才他娘的刚开头呢……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