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灯在颁奖台后方旋转,隋冷的运动鞋尖抵着活鱼箱边缘,小银的尾鳍正一下下轻拍她的手背。
王倩踩着碎步跑过来时,她正用指尖蘸了湖水给小银擦鳃——这鱼刚才在闪光灯下紧张得鳞片都泛白了。
"隋顾问,跟我们回局里做份笔录。"王倩的警帽歪在脑后,发梢还沾着刚才追陈逸时蹭的草屑,"主办方说你提供的监控是流浪猫拍的,技术科的人想不通猫怎么会按快门。"
隋冷垂眸替小银理了理背鳍,唇角勾出点若有若无的笑:"猫对移动的东西敏感,我往相机上抹了点猫薄荷。"她弯腰提起活鱼箱,玻璃罐里的备用饵团还带着体温,"再说了,鱼不会说话,但水会。"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隋冷把活鱼箱搁在脚边,小银在里面扑腾的动静被隔音玻璃滤成闷闷的鼓点。
对面的老刑警推了推眼镜:"隋小姐,你怎么确定陈逸会在西侧投毒?"
"去年人工湖死过一批白鲢,肚子里全是甲氰菊酯。"她指尖敲了敲桌面,"这种药遇水发酸,鱼群会躲着苦水游。
我撒饵的时候,浮漂打旋的方向和往年不一样——像被什么东西赶着跑。"
老刑警在笔录本上画了个问号:"就凭这个?"
"就凭这个。"隋冷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三点十七分——林婉如该等急了。
她想起刚才颁奖时林婉如扒着看台栏杆冲她比的口型:"等我",尾音被风声扯得支离破碎。
笔录做到一半,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条缝。
林婉如的裁判服皱得像团揉过的纸,领口的印泥渍蹭到了锁骨,举着杯奶茶探进半张脸:"隋小姐,奖杯刻字处有点问题,能麻烦你看看吗?"
隋冷跟着她走到走廊尽头的消防楼梯间。
林婉如反手锁上门,奶茶杯在手里转得飞快:"我查了主办方的采购记录,甲氰菊酯是三天前到的货。"她压低声音,眼尾的泪痣跟着颤动,"那天你甩竿的时候,我看见有只花斑猫蹲在你钓箱上——它是不是......"
"有些事,说出来反而没人相信。"隋冷伸手按住她发颤的手腕,楼梯间的穿堂风掀起她的发梢,"但你信我,对吗?"
林婉如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三秒,突然笑出声:"信。"她把奶茶塞进隋冷手里,杯壁还带着体温,"刚才王队说南洋有线索,需要钓鱼交流团的邀请函吗?
我爸是渔业协会理事,明天就能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隋冷正蹲在酒店阳台给小银换湖水。
王倩的消息弹出来:"国际刑警要联合行动,地点在跨国渔业基地。
线人说他们用渔船当幌子,往海里排的东西比甲氰菊酯毒十倍。"
她望着窗外泛着油光的海面,想起原书里那个只提了一句的"X先生"。
原主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他说南洋的海底下藏着秘密,我当他是疯了。"现在想来,原主没疯,是她漏看了太多。
"帮我订去南洋的机票。"她给王倩回消息,指尖在"X先生"西个字上悬了悬,最终没提,"用钓鱼交流团的名义,林婉如能搞到批文。"
三日后的南洋港口,咸湿的风裹着鱼腥味灌进鼻腔。
隋冷蹲在码头边,指尖刚触到海水,就被一串尖锐的鱼鸣刺得太阳穴发涨。
"烫!烫!"
"管道里流出来的水像火!"
"石斑爷爷说再不走,鳃都会烂掉......"
她扯下防晒袖套扎住头发,小银在脚边的水桶里猛地一蹿——这是它说"跟我来"的信号。
等潜水镜扣上眼睛时,她听见林婉如在身后喊:"隋姐你疯了?
水温才二十度!"
海水漫过头顶的瞬间,所有声音都被放大了。
石斑鱼群挤在珊瑚礁后,最大的那条甩着尾鳍撞她的氧气瓶:"他们往海底管道倒了很多桶......铁桶上有白字......味道比上次的药还臭!"
小银用吻部顶她的掌心,带着她绕过暗礁。
隋冷的潜水手电扫过海底,果然看见一截锈迹斑斑的管道,管壁上凝结着暗绿色的黏液,几条小丑鱼正翻着白肚皮往下沉。
浮出水面时,林婉如的脸己经白得像张纸:"你在水里待了二十分钟!"她扯下隋冷的潜水镜,发现她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隋冷抹了把脸上的水,裤袋里的卫星电话在震——是陆浩发来的消息:"资料己备份至七个加密云端,鸽群带着副本飞了。"她望着天空中掠过的灰影,那是她训练了三个月的信鸽群,每只脚上都绑着微型摄像机。
深夜的渔村小屋,林婉如裹着浴巾缩在床头,吹风机的噪音盖不住隋冷的低语:"飞羽,飞高点,拍清管道走向。"窗外传来鹰啸,那只金雕正抓着定位器在基地上空盘旋。
凌晨两点,隋冷套上防水服。
林婉如突然拽住她的袖口:"我跟你去。"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你教会我怎么看鱼群躲苦水,现在该我帮你看路。"
地下排水道的污水漫到小腿,隋冷的战术手电扫过墙面,铁桶上的白漆字刺得人睁不开眼:"工业废酸——腐蚀品"。
更深处传来说话声,是陈逸的嗓音,带着惯常的阴鸷:"这批货过了海关,X先生的账就能结......"
林婉如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按下录像键的手稳得不像第一次执行任务。
镜头里,陈逸正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碰杯,背景里的铁桶堆成小山,桶底的液体正滴滴答答渗进排水道。
证据上传到云端的瞬间,隋冷听见窗外的信鸽群扑棱着飞过。
她刚松了口气,卫星电话突然响起,陌生号码的来电显示刺得她瞳孔收缩。
"隋小姐。"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令尊让我带句话——别再插手南洋的事。"
隋冷把手机举到耳边,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你回去告诉他,"她的指节捏得发白,"我隋冷现在钓鱼,只看鱼想不想咬钩,不看谁在岸上拉竿。"
挂断电话的瞬间,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
发件人显示"未知",内容只有一行:"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
落款处,是朵用符号拼成的黑莲——和原书里X先生每次出现时留在现场的标记一模一样。
窗外突然传来信鸽的尖啸,隋冷猛地推开窗。
月光下,最后一只信鸽正扑棱着翅膀坠向海面,脚环上的摄像机闪着微弱的红光。
她摸向战术腰包内层的备用饵团,蜂蜜的甜香混着海风钻进鼻腔。
小银不知何时跳上窗台,尾鳍拍在她手背上,像在说:"冷姐,要收竿了吗?"
"不。"隋冷望着远处海平线上忽明忽暗的灯光,那里停着艘挂着巴拿马国旗的渔船,"要甩大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