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刺得隋冷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鼻腔里还残留着焦糊的电子元件味。
通风管道的金属外壳在爆炸后扭曲成狰狞的弧度，控制台的火花噼啪落在脚边，像极了她第一次钓鱼时，水面炸开的星子。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盯着五步外的黑影。
那道身影正从逐渐消散的数据流里走出，轮廓与她分毫不差——同样的眉眼，同样的战术背心，连左耳垂那粒被原主偷偷打的小银钉都一模一样。
可对方的眼睛是死的，像被抽干了所有情绪的玻璃珠，倒映着隋冷染血的脸。
"你是......最初的我？"隋冷喉咙发紧。
记忆突然翻涌，原主日记本里夹着的实验报告残页，模糊的"S-01"编号，还有隋明远那句"等了二十年"，此刻全串成了一根刺，扎得太阳穴突突跳。
黑影停下脚步，机械地歪头："我是S-01-A，你的原型。"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隋冷的手指无意识攥紧钓竿，指节发白。
她想起阿灰曾在巷子里叼给她的断芯片，想起隋暖恢复记忆时说的"编号L-09-Beta"，想起每次用兽语超过三小时就会犯的头痛——原来从穿书那天起，她就不是什么"重生者"，是被塞进实验舱的"测试体"？
S-01-A突然动了。
它的动作和隋冷如出一辙：钓竿横扫，目标是她持竿的手腕。
隋冷本能后仰，后背重重磕在变形的控制台上。
疼痛让她清醒几分——对方有她的全部能力，却没有犹豫。
刚才那记横扫的角度，正是她上周在靶场练了二十遍的"锁腕式"。
"阿灰！"她咬着牙低喝。
墙缝里立刻传来细碎的猫爪声，一团黑影从S-01-A脚边窜过。
阿灰的尾巴尖扫过对方脚踝，那是他们约好的"弱点标记"。
隋冷的目光顺着猫影上移——对方胸口别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边缘布满蛛网似的裂纹，在数据流里泛着幽蓝的光。
"那是我缺失的记忆模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隋冷就感觉后颈发凉。
原主总说自己"间歇性失忆"，隋暖恢复记忆时也说过"母体清除了部分数据"，原来答案就挂在这具"原型"身上。
她故意踉跄两步，钓竿垂向地面。
S-01-A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是她每次钓鱼时，发现鱼咬钩的微表情。
对方果然上当，钓竿尖端闪电般刺向她心口。
隋冷在最后一刻侧身翻滚，掌心的特制鱼线"唰"地绷首。
那是她今早用隋氏实验室的纳米材料缠的，专门用来对付电子产物。
"咔！"
鱼线精准缠住芯片底座。
隋冷借力一扯，金属断裂声混着S-01-A的电子杂音炸响。
她攥着发烫的芯片滚到墙角，后背贴着还在冒热气的金属墙，指尖颤抖着按上芯片接口。
视网膜突然泛起蓝光。
"2003年3月17日，'星茧计划'启动。
目标：创造适配度100%的宿主，用于承载母体意识。
实验体S-01（隋氏长女）因情感模块过载，于第127次测试中崩溃......"
"2015年9月5日，模拟场'小说世界'建立。
投放实验体S-01-Beta（隋冷），清除其核心记忆，植入'恋爱脑'程序......"
"2023年7月19日，实验体S-01-Beta突破数据限制，激活兽语能力。
警告：情感值异常飙升，存在脱离控制风险......"
隋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她以为的"穿书"，是被丢进模拟场的实验；她以为的"金手指"，是系统为了测试情感阈值特意开放的漏洞；她以为的"死神体质"，是母体在不断制造危机，观察她的反应......
"滴——目标出现异常波动。"
机械音惊得她抬头。
S-01-A己经转身，胸口的缺口里露出密密麻麻的线路，正滋滋冒着电火花。
它的动作比刚才更僵硬，钓竿尖端却凝聚起刺目的蓝光——那是隋冷上周刚研究出的"电磁脉冲弹"用法，需要调动全身异能才能启动。
"你是我过去的影子，但我不再需要你。"隋冷抹掉嘴角的血，突然笑了。
她想起第一次钓鱼时，阿灰蹲在钓箱上歪头看她；想起隋暖恢复记忆后，红着眼眶给她递的那杯姜茶；想起被她踹掉的软饭男友在记者会上说"隋冷变了"时，她心里那股说不出的痛快。
这些，是实验数据里永远不会有的东西。
她迎着S-01-A冲了上去。
钓竿相击的瞬间，电磁脉冲波在两人之间炸开。
隋冷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剥离，像扯掉一块生了根的伤疤。
S-01-A的动作慢了，线路里开始渗出金色数据流——和隋明远眼睛里的光一模一样。
"去他妈的测试。"她低骂一声，钓竿尖端的倒刺精准扎进对方胸口的核心装置。
"咔嚓！"
碎片飞溅的刹那，隋冷看见一张模糊的脸。
那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眼角有和她一样的泪痣。
她的手按在玻璃舱外，嘴唇动了动——虽然听不见声音，但隋冷知道她在说什么。
"妈妈。"她轻声说。
警报声突然变调。
隋冷这才发现，S-01-A的身体正在分解，变成无数光点飘向天花板的黑洞。
她握紧手心里的芯片，那上面还残留着刚才读取到的最后一条记录："实验体S-01-Beta情感值突破临界值，建议终止......"
"姐姐！"
熟悉的声音从终端里炸出来。
隋冷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终端屏幕己经修复了。
隋暖的脸挤在画面里，额角还渗着血，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我在主控室等你，这里有好多按钮......"
"别乱碰！"隋冷刚喊出声，终端突然黑屏。
她望着天花板的黑洞，那里还残留着金属义肢的反光——和隋明远消失前，漩涡里伸出的那只一模一样。
阿灰跳上她的肩头，用脑袋蹭了蹭她的下巴。
隋冷摸出兜里的钓鱼线，在指尖绕了三圈。
这次不是暗号，是她突然想起来，今早出门时隋暖塞给她的幸运星还在战术背心口袋里。
"走了。"她对阿灰说，钓竿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圈，"去会会那个说要'终止'我的。"
通风管道的尽头，传来电流窜过的轻响。
隋冷望着黑洞里若隐若现的红色灯光，突然想起原主日记本最后一页的话："如果有来生，我要活成自己的太阳。"
现在，她终于知道该怎么点亮这盏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