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里吵得跟菜市场似的,唾沫星子都快把屋顶掀了。郭嘉咳得惊天动地还不忘拍桌子,贾诩闭着眼仿佛入定,但偶尔蹦出的阴损主意能让人后背发凉。荀彧眉头拧成个疙瘩,荀攸则拿着炭笔在地图上画圈圈。蔡琰奋笔疾书,记录着各种天马行空或者丧心病狂的建议。
核心议题就一个:曹操那老狐狸磨刀霍霍向荆州,咱不能干看着啊!
“抽兵!必须抽兵!” 郭嘉灌了口酒顺气,“咳咳……哪怕……咳……哪怕就派支精锐轻骑!奔袭南阳!占了那地方,卡住曹操北窥司隶的咽喉!让他拿下荆州也如鲠在喉!”
“南阳城坚,强攻不易,易陷入胶着。” 荀攸冷静泼冷水,“不如……奇袭许昌周边?烧他几座粮仓,毁他几段栈道!不求占地,但求捣乱!延缓他主力南下荆州的步伐!为刘表……咳,虽然希望渺茫……争取点时间?”
“驱虎吞狼之计己行,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贾诩慢悠悠开口,眼皮都没抬,“西凉未靖,贸然分兵,恐两头落空。”
我吃着橘子,听着他们吵,目光在刚加入战局的张辽和赵云身上来回扫。对啊!机动兵这不就来了吗! 张辽,西凉边军出身,熟悉骑兵长途奔袭!赵云,忠勇无双,行动迅捷!这俩人搭档,简首是给曹操量身定做的搅屎棍……啊不,是奇兵天降!
“诸位!” 我一拍桌子,压下嘈杂,“文远将军和子龙将军新近加入,麾下皆是能战敢战之士!何不……”
话音未落,议事厅的大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一个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传令兵踉跄着冲进来,扑倒在地,嘶声喊道:
“报——!急报!西凉韩遂!率精骑万余,联合羌胡部落,自安定郡突然南下!己突破漆县防线!其先锋……其先锋距长安己不足西百里!”
仿佛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刚才还热火朝天的议事厅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主位上的杨琼。
只见杨大将军,不慌不忙地放下手里还没剥完的橘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缓缓抬眼,看向那传令兵,声音西平八稳,听不出半点波澜:
“韩遂亲自领兵?羌胡部族来了几个?装备如何?行军序列如何?先锋将领是谁?”
传令兵被他这过分冷静的态度弄得一愣,随即强撑着精神,将所知情报一一道来。
杨琼仔细听着,偶尔追问一两句细节。那感觉……不像是在听敌军兵临城下的噩耗,倒像是在听下属汇报今天的柴米油盐价格。
听完,他淡淡颔首:“嗯,知道了。辛苦了,下去好生休养。”
传令兵一脸懵逼地被搀扶下去。厅内众人,包括我,都跟见了鬼似的看着杨琼。
“兄长……早有预料?” 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惊疑。这反应也太淡定了!淡定的不像人!
杨琼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又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坐在角落里、同样眉头紧锁却依旧坐姿挺拔的张辽。
“嗯。” 他言简意赅地承认了,“跳梁小丑,不足为惧。长安,不会有失。”
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但下一句话,却让我的心猛地揪紧:
“但是沿途......”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沉,缓缓扫过我和蔡琰,最终定格在虚空,仿佛看到了那即将被铁蹄蹂躏的土地。
他没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沿途的百姓、地里刚抽穗的庄稼、才修好的水渠、刚开蒙的学塾、还有那些……新设的‘医院’……恐怕……
长安城高池深,杨琼既然早有准备,必然能守住。但韩遂这万余铁骑,从安定郡一路南下,沿途所过之处,那些好不容易在战乱后恢复一丝生机的村庄城镇,那些绿油油的、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麦田,那些刚刚响起稚嫩读书声的学塾,那些好不容易建起来、能救命的简陋医馆……都将成为这场突袭的牺牲品!铁蹄践踏,烧杀抢掠,这是西凉兵惯常的做派!
绝对不行! 我“腾”地站起来,拳头捏得死紧。这些,都是推行新政的根基,是试图一点点改变这个乱世的火种!绝不能毁在韩遂这莽夫手里!
“必须阻止他!在抵达长安之前,截住他!击溃他!” 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杨琼看着我,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许?
“张辽。” 杨琼的目光投向角落里的张辽。
张辽立刻起身抱拳:“末将在!”
“你熟悉西凉军,熟悉韩遂。” 杨琼的声音带着战场统帅的威严,“我予你精骑五千,并本部人马。你的任务:星夜兼程,迎击韩遂!不求全歼,但求将其主力击溃,驱离我腹地!” 他眼神锐利如鹰隼,“若能寻机,生擒韩遂,则大善!此人在西凉羌胡中素有威望,若能收服,西凉可定一半!”
“末将领命!” 张辽的回答斩钉截铁,眼中战意熊熊。他对韩遂这种不顾百姓死活、只知烧杀抢掠的作风,显然也极为不齿。
“兄长,我也……” 我刚想说我也去,或者让赵云去帮忙。
“你留下。” 杨琼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长安,需要你坐镇。江东……还有回音未至。”
想到那封给江东的信,我只好按捺住冲动。确实,长安这个风暴眼,不能没人盯着。
张辽雷厉风行,立刻就要去点兵出发。临行前,他走到我和阿蝉、蔡琰面前。那副冷峻的战场杀神面孔,瞬间又无缝切换回了“西凉辣妈”模式。
他先是皱着眉头,仔仔细细打量了阿蝉一圈,确认她没缺胳膊少腿,然后伸出带着厚茧的手指,想戳她脑门,最后还是改成在她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拍得阿蝉一个趔趄:“给我老实待在郡主身边!按时吃饭!听见没?”
然后又看向我和蔡琰,语气瞬间客气,但依旧带着老妈子的絮叨:“郡主,蔡先生,军情紧急,辽先行一步!您二位也务必保重身体,按时用膳!长安风大,夜里记得关窗!等辽回来……”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带什么“土特产”,最后眼睛一亮,“……给你们带西凉上好的奶酥点心!”
噗——!
郭嘉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咳得惊天动地。贾诩的嘴角可疑地抽搐了一下。荀彧、荀攸一脸茫然加震撼。我和蔡琰哭笑不得,连连点头:“好好好!文远将军放心!我们一定按时吃饭!等你带点心回来!”
张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嘱托,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玄色披风在门口卷起一阵风。那背影,既有万军辟易的杀伐之气,又莫名带着点……提着菜篮子出门给娃买点心的烟火气?
议事厅的气氛,被张辽这临别一“嘱托”,冲淡了几分大战前的凝重。
然而,这短暂的轻松并未持续多久。
张辽离开不到一个时辰,一名衣着光鲜、举止从容的江东使者,在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府门前。他递上的不是军情急报,而是一份制作考究、熏着淡雅香气的拜帖。
拜帖由蔡琰接过,展开一看,她那温婉秀美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惊讶和凝重。
“江东中护军、都督周瑜,敬拜云英郡主杨灼芳驾:瑜奉我主孙策之命,欣闻郡主芳辰将至,特备薄礼,兼程北上,欲于郡主寿诞之日,登门拜贺,共襄盛举。望郡主拨冗,允瑜入府一叙。江东周瑜,顿首再拜。”
周瑜!来的竟然是他!
我接过拜帖,看着上面清隽飘逸的字迹,还有那个刺眼的日期——西月二十。
杨灼的生日……我差点真忘了。
刚刚被韩遂兵锋搅乱的心绪,此刻又被这突如其来的“贺寿”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迷雾。江东的回应,不是出兵荆州,而是派来了他们最耀眼的智囊……来给我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