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平息,战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那道横亘在大地上的幽暗深渊裂隙,虽然依旧存在,但其规模肉眼可见地缩小了数圈!
裂隙内部不再是翻滚的粘稠黑暗和低语,而是变成了一片死寂的、如同被烈火焚烧后又浇上寒冰的、布满了灰紫色混沌能量残留的破碎虚空!
狂暴的空间乱流在其中肆虐,却再也感觉不到任何深渊意志的主动侵蚀和魔物活动的迹象。
它被暂时“堵死”了!代价,是惨重的。
深渊裂隙的边缘,只剩下一个枯槁的身影悬浮在半空——张角。
他残破的杏黄道袍如同风中残烛,枯槁的身体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流淌着黯淡的金黄色地脉能量,如同即将碎裂的陶俑。
气息微弱到了极点,那双燃烧着金光的眼眸,此刻也只剩下微弱的余烬。
他缓缓转头,目光扫过下方残破的战场,扫过气息衰败的廉贞,扫过凝实守护的血色战魂周仓,最后落在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的秦渊身上。
“秦小友…” 张角的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过来…”
秦渊心神微动,强忍识海震荡,起身凌空踏步,瞬息间来到张角身前。
卢植等人屏息凝望,不知这位大贤良师意欲何为。
张角枯槁的脸上挤出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有解脱,有悔恨,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托付。
“老夫…行将消散…然太平道统,不可断绝。” 他的声音虽弱,却清晰地传入秦渊耳中,更仿佛带着某种秘法,穿透空间,落入某些潜藏于废墟阴影中的存在心底。
“你之道…敕封地祇,引动忠魂,暗合‘黄天’承负、泽被苍生之意…虽非我太平符箓之路,却更近…大道本源…” 张角艰难地抬起枯瘦的右手。
指尖一点微弱却纯净无比的金黄色光芒亮起,那光芒中蕴含着一枚极其复杂玄奥的符印虚影,散发着统御地气、沟通人道的古老气息——正是太平道核心传承,“黄天箓”的本源印记!
“今日…老夫以残存之灵,太平道大贤良师之名…传位于你…立你为…太平道…小天师!”
话音落下的瞬间,张角指尖那点金光符印,如同归巢之鸟,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秦渊的眉心!
【叮!获得特殊传承物品:“黄天箓”本源印记(残)!】
【身份变更:获得“太平道·小天师”称号!】
【效果:对原太平道核心成员(如管亥、波才、张曼成等)天然具备极高统御力与威慑力;
可初步感知、引动部分受损地脉之力;太平道残余气运部分加持(需修复印记)。】
一股温厚、博大、承载万物的信息流瞬间涌入秦渊识海,与星枢图谱产生微妙的共鸣!
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废墟外围几处隐蔽的角落,数道或强横、或隐晦的气息剧烈波动起来,带着震惊、迟疑,最终化为一种复杂的敬畏与臣服之意!
那是感应到道统传承气息而现身的黄巾残部强者!
“大贤良师!” 废墟边缘,一声压抑着悲痛的粗犷低吼传来。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手持巨型斩马刀的壮汉(管亥)半跪于地,朝着张角消散的身影重重叩首。
不远处,一个手持断裂拂尘、气息阴鸷却难掩虚弱的术士(波才),以及另外几道身影,也纷纷显形,目光复杂地望向接受传承的秦渊。
张角对部下的反应置若罔闻,或者说己无力顾及。他浑浊的目光紧紧锁住秦渊,带着无尽的悔恨与倾诉的迫切:
“秦渊…此深渊裂隙…非老夫本意…” 他的声音急促起来,带着深切的痛苦,“老夫…当年为破汉室龙气…借南华仙人所授《太平要术》,沟通域外…本欲引动…星辰伟力或异界清灵之气…铸就黄天基石…”
“然…域外之渊…诡谲莫测…老夫引动之力…被一股潜藏更深、至邪至恶的深渊意志所污染、扭曲、利用!”
张角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裂痕加深,光尘加速逸散,
“它…它篡改了仪轨…强行撕开了…这道通往无尽深渊的门户…
老夫…老夫被其邪念侵蚀…心性大变…变得…
急功近利…不择手段…以致…酿成巨鹿之祸…苍生…涂炭…”
“更…更因此…老夫神魂受深渊邪力反噬…根基
…重创…方有…广宗之败…黄巾…倾颓…” 最后的话语,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凉与无尽的自责。
这困扰天下、导致他身败名裂的深渊裂隙真相,竟源于一场被利用的仪式和随之而来的可怕侵蚀!
“此…乃老夫毕生…之憾…之罪…” 张角的气息急速衰落,身体自腰部以下己化为光尘,“巨鹿…地脉己损…忠魂…可守…太平道…未尽之路…望…小天师…慎…行…”
“慎…行…”
最后两个微不可闻的字眼消散在风中,张角的身影彻底化为漫天金黄色的光尘。
如同无数细小的星辰,簌簌落下,大部分融入脚下饱经创伤的大地,小部分则带着纯净的地脉本源气息,汇入周仓脚下那片焦土,使其守护的神域根基似乎更加稳固了一丝。
血色战魂周仓的虚影朝着光尘消散的方向,深深躬身,斩马刀垂地,行以最郑重的军礼。
卢植望着这一切,神情复杂难言,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位一生之敌,其落幕竟如此悲怆而…清醒。
深渊裂隙被暂时封印,最大的威胁解除。
但巨鹿的残局,却因张角的临终传位与真相吐露,而蒙上了一层新的、更加复杂的色彩。
废墟之上,血色战魂沉默守护。
骸骨巨躯沉重喘息。
那道死寂的深渊伤疤,依旧狰狞。
而新晋的太平道小天师——秦渊,静立虚空,眉心一点淡金符印若隐若现,感受着识海中星枢与“黄天箓”印记的微妙碰撞与融合。
目光扫过下方废墟边缘那些半跪或肃立的黄巾残部身影(管亥、波才等),以及卢植等人复杂难明的目光。
巨鹿的烽烟暂熄,天下的风云,却因这道统的传承与深渊的隐忧,刚刚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