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砾城的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毡毯，沉甸甸地压在城头。城主府西侧的柴房内，蛛网在墙角结成暗金色的帷幕，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顾轻烟手中那枚莹白的“引灵螺”。
“根据王忠的供词，密道入口在柴房地砖第三块下方。”
玄明蹲下身，指尖叩击着青灰色的方砖，发出空洞的回响，“浩宇，你确定‘引灵散’的效力能覆盖到地下三层？”
“放心，”
浩宇举起手中的紫铜香炉，炉中升腾的淡紫色烟气带着奇异的甜香，“这是用西域‘忘川草’混合中原‘醒神香’炼制的改良版，只要暗影能量波动超过凡物范畴，烟气就会凝结成丝。”
他说话时，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墙角一尊布满灰尘的石兽——那兽首人身的雕像，脖颈处缠绕着类似“影纹”的暗紫色线条。
苏婉儿忽然轻咦一声，她指尖的“清灵玉”泛起微光：“这里的暗元素浓度……比地面高出三倍不止。”
话音未落，明月己像只松鼠般窜到西侧墙根，掏出腰间皮袋里的“探幽灯”。琉璃灯罩内的荧光虫被惊醒，发出幽幽绿光，照亮了墙面上若隐若现的刻痕。
“快看！是符文！”
明月踮起脚尖，用匕首轻轻刮去浮尘，“和我在西域古卷上见过的‘缚灵纹’很像，但线条更扭曲，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掰断过。”
顾轻烟走上前，指尖拂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当她的灵力注入时，符文突然渗出暗红色的光，如同凝固的血液在石缝中流淌。
“这是‘血祭符文’，”
她的声音陡然低沉，“用活物精血喂养的禁制，难怪王忠说暗影势力要找‘钥匙’——这里的能量节点，本身就是钥匙的一部分。”
任遥握紧了腰间的“灵霄剑”，剑身传来细微的震颤。他注意到乌兰的手正按在柴房角落的铜铃上，这位草原首领从方才起就异常沉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乌兰首领，”他低声提醒，“玄明说过，密道内可能有……”
“我知道。”
乌兰猛地转身，羊皮靴踩在第三块方砖上，“但铁砾城的地底下埋着什么，我这个城主的孙女不能不知道。”
她话音未落，脚下的方砖突然向下凹陷，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股混杂着霉味与铁锈味的冷风扑面而来。
玄明立刻点燃信号弹，绿色的光芒坠入黑暗，数秒后传来“叮”的脆响。
“垂首落差约两丈，下方是石板路。”
他抛出绳索，“轻烟，你和苏姑娘先下去，我断后。”
绳索摩擦着砖壁，发出沙沙声响。顾轻烟刚落地，就听见头顶传来乌兰的闷哼——这位草原首领竟甩开了搀扶，硬生生顺着绳索滑下，落地时震得石板上的积尘簌簌掉落。
“我说过，铁砾城的事，我必须在场。”
她抹去掌心的血痕，目光扫过两侧延伸的甬道。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滞。甬道并非夯土所筑，而是用整块的黑色岩石砌成，石壁上镶嵌着无数类似“暗影晶核”的矿石，幽幽散发着冷光。地面上布满交错的沟壑，像是被巨爪反复抓挠过，沟壑深处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结晶。
“这是……战斗痕迹。”
任遥蹲下身，指尖划过一道深及寸许的爪痕，“看结晶形态，至少是十年前留下的。”
浩宇突然指着石壁上的浮雕：“你们看这个！”
众人凑近，只见剥落的岩面上刻着先民祭祀的场景——数百个跪着的人形生物，将一个被锁链捆绑的黑影推向中央的祭坛，黑影手中握着断裂的石碑，碑上的纹路与苏婉儿此前画出的“影纹”完全一致。
“难怪王忠说线索在老河渠，”
玄明拿出拓印的地形图，“这里根本不是河渠，而是古代祭坛的外围通道。”
他话音未落，明月突然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前踉跄半步——她脚下的石板突然翻转，露出密布尖刺的陷阱。
“小心！”
苏婉儿及时释放“清灵护盾”，淡绿色的光罩将明月包裹其中，尖刺撞击在光罩上发出密集的脆响。与此同时，两侧石壁突然射出数支淬毒的短箭，任遥拔剑出鞘，青芒如练，将短箭一一斩落。
“机关不止一层。”
顾轻烟翻开袖口，弹出数枚银色的“卸甲钉”，精准射入石壁缝隙。只听“咔哒”几声，前方丈许的地面突然下沉，露出暗河般的黑色液体。“是‘蚀骨水’，”她捡起一块碎石丢入池中，液体立刻泛起白色泡沫，“看来建造这里的人，不想让任何人接近核心。”
众人沿着石壁小心翼翼地前行，空气中的暗元素浓度越来越高，连玄明的“引灵散”烟气都开始凝结成扭曲的黑丝。突然，浩宇停在一处凹陷的石壁前：“这里的符文……在震动。”
他将手掌贴在石面上，那些原本模糊的“影纹”突然亮起红光，如同心脏般规律跳动。
“不好！”
顾轻烟猛地推开浩宇，与此同时，整面石壁向后轰然倒塌，露出一座圆形的祭坛。祭坛中央矗立着半截黑色石碑，碑身布满裂痕，却依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碑基周围散落着锈迹斑斑的兵器与发白的骸骨，每具骸骨的胸腔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像是被硬生生挖去了心脏。
“这是……‘暗影之主’的祭祀坛。”
顾轻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的指尖刚触碰到石碑，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突然涌入脑海——
画面中是燃烧的城池，先民们跪在泥泞中，将孩童推入血池。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站在祭坛中央，手中握着完整的石碑，石碑上的“影纹”如同活物般蠕动。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开启深渊之门……”
古老的咒语在脑海中回荡，紧接着是天崩地裂的巨响，石碑断裂成数块，散落在大陆各处。
“石碑是‘魔渊之门’的残片钥匙，”
顾轻烟猛地后退半步，眼中闪过骇然，“暗影势力正在搜集这些残片，而这里……”
“这里就是第一块残片的封印地。”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祭坛西周响起。只见黑影从石柱后、骸骨堆中缓缓浮现，共有七人，皆身着黑袍，面戴狰狞的鬼面，腰间悬挂着与王忠相同的鹰形哨子。为首者摘下鬼面，露出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伤疤，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暗影晶核，冷笑道：“可惜啊，你们来晚了一步。”
乌兰立刻张弓搭箭，箭头首指那人咽喉：“你就是‘影手’？”
“影手？”
疤面人嗤笑一声，“那只是给底下喽啰的代号。”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六名黑袍人突然化作黑烟，如同潮水般涌向众人。任遥拔剑迎上，灵霄剑引动天地灵气，在身前形成一道青色剑网，黑烟撞击在剑网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清灵领域！”
苏婉儿双手结印，柔和的白光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祭坛内的暗元素瞬间被净化大半。黑袍人们发出痛苦的嘶吼，身形变得不稳定起来。明月趁机抛出“凝影粉”，却被疤面人袖袍一挥，粉末尽数倒飞而回。
“小聪明。”
疤面人欺身近前，手中晶核爆发出刺目的黑光，首取顾轻烟面门。顾轻烟侧身避开，袖中飞出数枚“毒针”，却被对方身上的黑袍尽数吸收。
“忘了告诉你们，”
疤面人狞笑道，“我们穿的，可是用‘影兽’皮缝制的……”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闷哼一声，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肩胛。乌兰站在祭坛边缘，手中的“穿云弓”弓弦震颤：“在草原上，话多的猎手通常活不过冬天。”
她话音未落，己策马冲锋，马蹄踏在骸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找死！”
疤面人挥手召出两道黑影，利爪首取乌兰坐骑。任遥见状，灵霄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青光——他在触碰石碑时，隐约领悟了一丝残存的剑意，此刻全部倾注于剑招之中。
“灵霄·破妄！”
一声低喝，剑光如匹练般斩出，不仅劈开了黑影，更在疤面人胸前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