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渊漫不经心地滑动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喂？”
声音懒洋洋的，仿佛只是在接一个寻常午后打来的电话。按照最初的剧本，在余光被暴揍、处于最低谷的时候，他就该闪亮登场了。但徐渊临时改了主意，时机太早出现，显得太过巧合。叶思菱不笨，事后若细想，很难不把这出绑架和自己联系起来。
所以他选择了等。
他在赌那个柔弱又重情的叶思菱，在走投无路之际，会不会第一个想起他这个恶魔，会不会主动把自己送上门来。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的那声带着哭腔、急切到几乎破音的呼喊，让徐渊嘴角无声地向上弯起——他赌赢了。
“徐渊哥哥,余光被几个混混打了！你快来！就在沿江路堤坝这边！再不来他们就要把余光的腿打断了！”叶思菱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颤抖和绝望，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恐慌。
徐渊脸上的笑意更深，语气却故意拖长，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疏离：“嗯？思菱妹妹？你是不是打错了？昨天你家门口，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说，再跟我没关系，还让我离你家远点，对吧？”他故意停顿，让这份冷漠更深地刺入对方的神经，“现在你那心上人出事了，你不该找你爸妈，找你哥？找我这个陌生人做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极短暂的一瞬，随即是彻底崩溃的呜咽和急促的喘息。“对不起！徐渊哥哥对不起，是我错了！昨天的话我不该说！我求你……”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哀求而扭曲变形，“快来堤坝！余光真的要撑不住了！只要你肯帮忙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还像以前一样……让你……亲……我主动！我主动亲你！求你了！快点来！”
听到主动亲你这几个字眼从那个脸皮薄得像纸一样的少女口中喊出，徐渊眼中那点玩味终于凝实为一种冰冷的满意。很好，她的心理防线己经被恐惧彻底摧毁。
感觉火候己到，徐渊才似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唉……谁叫我这人心软呢？看不得女孩子哭。记住你现在的承诺，思菱妹妹……否则……”他没有说完后半句威胁，但那未尽之意更令人心底发寒。“等着。”
他掐断电话，平静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指针。然后，慢悠悠地重新靠回真皮椅背，闭上眼睛开始计时。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在无声的车厢里流淌。
首到八分钟整过去，徐渊才睁开眼，像是刚睡醒般伸了个懒腰，然后不紧不慢地发动了引擎。
滨江别墅离江堤本就不远，七八分钟的车程算得上合情合理。车轮在柏油路上驶过，发出平稳的摩擦声。终于，那辆线条硬朗的黑色轿车划过一个利落的弧线，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精准地停在堤坝边沿。
“徐渊哥哥！”叶思菱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带着哭红的双眼和未干的泪痕，急切地扑到车门前。这一刻，徐渊的出现于她而言，无疑是唯一的光。
然而，这声音也像刀子一样刺醒了草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思菱？！你……你喊他？你在求这个混蛋？”
余光被两个混混死死按在地上，脸被粗糙的草皮摩擦着，眼睛因石灰灼伤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捕捉到模糊的人影，但那声音和称呼让他瞬间目眦欲裂！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般奋力挣扎嘶吼！
这声嘶吼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叶思菱刚刚浮起的那一点点虚假希望。委屈、愧疚、以及即将踏入另一个深渊的巨大恐惧感瞬间将她淹没。她脸上的那点微弱光彩消失殆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徐渊推门下车，闲庭信步般走到被压制的余光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半晌，才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假笑：“哟，这不是余光同学么？一日不见，这么拉了？”
那几个早己等得不耐烦的混混看到金主现身，精神立刻抖擞起来。领头黄毛立刻进入状态，粗声粗气地质问：“小子，你就是这小妞找来送钱的？”
徐渊目光掠过他们，落在黄毛身上，微微颔首：“对，是我。”语气平淡。
“是就行！这小子！”黄毛一指地上的余光，唾沫横飞，“嘴巴不干净辱骂我们兄弟！还动手把哥几个都打伤了！我们要精神损失费、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一万块！一分不能少！”他挥舞着甩棍，棍身反射着惨白的光，“你，拿得出来？”
徐渊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挑眉问道：“如果我拿不出来呢？”
“拿不出来？”黄毛脸色一狞，甩棍猛地挥下，在离余光小腿仅有几寸的空中划过，带起凌厉的风声，“那就别怪老子卸他一条腿当赔罪！现在就卸！”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叶思菱浑身剧颤，几乎是扑到徐渊身边，带着最后一丝哭腔哀求：“徐渊哥哥！求你！求你帮帮他！就当是我借你的！我给你写欠条！我一定还！”
“思菱，不要……别求他！”余光拼尽全力嘶喊，声音却因脱力和疼痛而嘶哑，“他没安好心！我宁愿断腿也不要他的臭钱！你走！你快走啊！”
“余光！你闭嘴！”叶思菱扭头朝着余光尖叫，眼泪再次决堤，“你断了腿这辈子就完了！你让我怎么办？！我是自愿的！我心甘情愿找他借钱！”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无比艰难，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徐渊显然对这对苦命鸳鸯的哭喊戏码失去了耐心，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语气转冷：“行了。借还是不借？不借我就回去午休了，这天，挺热的。”他作势要转身。
“借！”叶思菱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借！”
“好。”徐渊脸上毫无意外，伸手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纸笔，动作流畅自然，“那，写吧。”
叶思菱颤抖着接过笔和纸。余光被石灰眯眼，挣扎着却看不清内容；潇潇她们被混混隔开，更是遥不可及。只有徐渊平静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笔尖上。
一张新的契约，在她绝望的泪光中完成，她又欠面前这个混蛋120个亲亲了。
“数数吧。”徐渊拿起那张纸，随手折好放回口袋，另一只手则掏出一卷捆得整整齐齐的百元钞票，看似随意地扔向黄毛。
黄毛忙不迭接住，手指在钞票边缘快速滑过，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渊少爽快！够数！够数！”
他转向地上狼狈的余光，一脚将他踹开，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呸！小子，算你祖宗积德！今天走了狗屎运碰上好人了！要不然……哼！”他做了个凶狠的手势，随即朝同伴一挥手，“兄弟们，撤！”
几个混混如同完成任务般，迅速散入人流消失不见。
草地上，那卷厚实的“万”元钞票静静地躺着。阳光落在上面，唯有上面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反射着刺目的光——而中间厚厚的部分，不过是足以乱真的……练功钞。这是徐渊精心设计好的谢幕。救人的钱？他怎么可能真的便宜那几个跑龙套的？他需要的，只是叶思菱亲手签下的名字，和那份将他视作唯一依靠的彻底依赖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