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容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被贾正德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只能低下头默默掉眼泪。
“哦？一百二十八万七千？”孟辞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姑父，您这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还是觉得我跟孟靖好糊弄？”
她慢悠悠地走到桌边，没碰那个文件袋，目光却像刀一样刮过贾正德强作镇定的脸。
“光这套房子，地段面积摆在这儿，拆迁补偿基准价就不止一百二十万！还不算各种奖励、过渡费！我爸妈那笔赔偿金，当年是八十九万五千，奶奶一首存着定期的存折，我小时候见过，密码还是我生日。这么多年利息滚下来，少说也有一百多万了吧？”
孟辞每报出一个数字，贾正德的脸色就难看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没想到孟辞连赔偿金的具体数额和存折密码都知道！这死丫头！
“您这一百二十八万七千，”孟辞嗤笑一声，“是打发叫花子，还是把我和孟靖当傻子？吞了一大半，还在这演慷慨解囊？”
谎言被当面戳穿，贾正德那张虚伪的面具终于挂不住了，恼羞成怒地低吼：
“孟辞！你血口喷人！证据呢？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空口白牙谁不会说！”
“证据？”孟辞等的就是这句。
她掏出自己那个屏幕碎成蜘蛛网但依旧坚挺的手机，晃了晃，“昨天您挂我电话太快，没来得及说。您猜，我昨晚联系了谁？”
她故意停顿，欣赏着贾正德骤然紧缩的瞳孔，一字一顿：“市晚报的刘记者，对‘民生维权’那块儿，特别感兴趣。
我大概说了下情况，人家一听，说这事儿有爆点！‘知名企业家’、‘孤儿寡产’、‘豪车梦碎’。
啧啧，标题都想好了几个，就等我这边提供点‘实锤’素材，比如……”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贾正德放在桌上的手机，“比如社区记录，比如某些人昨天在车行看88万豪车的录音？
您说，巧不巧？我手机虽然摔了，但录音功能好像没坏透？”
“你……你录音？！”贾正德如遭雷击，脸瞬间惨白如纸！
昨天在车行，他根本没防备！
如果那些话被录下来，他仿佛己经看到了头版头条和唾沫星子！
买豪车的事虽然跟这笔钱没有决定性的关系。
但是，豪车这个噱头，很能博眼球。
一旦和侵吞的遗产扯上点关系，那流量滚滚来！
更何况，他们确实是拿着新到手的那笔钱想买豪车，心虚。
孟辞没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划拉着破碎的屏幕，作势要打电话。
“别！别打！”贾正德彻底慌了神，声音都变了调，一把按住孟辞的手，被她嫌恶地甩开。
“小辞！一家人！有话好商量！千万别惊动记者！”
“商量？”孟辞收回手机，眼神冰冷，“没什么好商量的。现在，立刻，马上。属于我和孟靖的钱，一分不少，打到我们账户。
拆迁补偿多少，赔偿金本息多少，姑父您心里那本账，最好清清楚楚地给我吐出来！少一分，或者拖一秒……”
她晃了晃手机，“刘记者的热线，24小时畅通。”
贾正德脸色灰败，像斗败的公鸡，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碾得粉碎。
他怨毒地瞪了孟辞一眼，又狠狠剜了一眼旁边只会哭的孟婉容，哆嗦着手掏出自己的手机。
转账过程堪称一场凌迟。
贾正德每输入一个数字，手指都在抖，脸色就灰败一分。
孟辞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像个冷酷的监工。
孟靖则死死盯着屏幕，少年人的胸膛因为激动和愤怒微微起伏。
当最后一大笔钱转完，贾正德看着自己银行APP里瞬间缩水一大截的余额，感觉心都在滴血！
那辆88万的豪车梦，彻底碎成了渣！
他失魂落魄地收起手机，连那个牛皮纸袋都不要了，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孟辞的声音再次响起。
贾正德身体一僵，以为她还要出什么幺蛾子，惊恐地回头。
孟辞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袋：“把你制造的垃圾带走。”
贾正德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差点当场喷出来！
他嘴唇哆嗦着，想骂人。
但对上孟辞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还有她手里那个随时可能召唤“记者”的破手机，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等着！”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小饭馆，连孟婉容都顾不上。
孟婉容看看丈夫仓皇的背影，又看看面无表情的侄女和一脸愤怒的侄子，眼泪流得更凶了，最终什么也没说，捂着脸追了出去。
小饭馆里恢复了安静。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到账的短信通知。
看着那一长串终于归位的数字，288.5万，孟辞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了，”她转身，对孟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点狠劲儿的笑容，“障碍扫清。现在，我们该找个住的地方了。”
房子卖了，钱要回来了，但家也没了。
墙上的大红“拆”字像个巨大的句号，宣告着过去生活的终结。
孟靖收拾着几本书，抬头问：“姐，我们是租房子，还是……买房子？”
孟辞为难了。
她看着手机银行里那串还没捂热乎的数字。
两百多万，听着不少。
可这里是S市！大都市！
这点钱，不上不下，想买套像样点的房子？
做梦！
时间还这么仓促，下周就得搬走，哪有时间慢慢看房、走流程？
要是贷款……念头刚起就被掐灭。
贷款？银行又不是慈善机构！
得先有工作，有稳定收入来源还款。
她现在属于“灵活就业人员”，拿什么贷？
“先租！”孟辞拍板，斩钉截铁，“买房子不急，先把眼前安顿好。这事你不用操心，包在姐身上！”
她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趁今天，先把咱俩的个人物品收拾利索。明天周一你还得上学呢，别耽误了。搬家的事，到时候姐请人！”
孟靖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习惯了信任姐姐，尤其是在姐姐把巨款从姑父手里硬生生夺回来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