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流放队伍己在刺耳的铁链声中整装待发。
潮湿的雾气裹着泥土腥气，将每个人的囚衣都洇得发沉。
张霸捂着肚子，脸色铁青地站在队伍最前方，额角还沁着冷汗——显然昨夜巴豆精华的效力仍未消退。
他手中的鞭子不耐烦地甩动着，皮条划破空气发出"啪啪"脆响。
"都给我麻利点！磨蹭什么！"
他厉声呵斥，目光阴鸷地扫过众人，浑浊的眼珠在风家人身上多停留了半息，"耽误了行程，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话落，他突然又剧烈的咳嗽，弯腰捂住肚子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
风千千被杨氏抱在怀里，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粗布衣襟的褶皱，指尖几乎要将布料掐出洞来。
她的目光却悄悄瞥向不远处的君凛——他站在风家男丁的队伍中，脊背挺得笔首，仿佛昨夜的伤对他毫无影响。
可风千千知道，他的囚衣下还缠着染血的布条，那些浸透的布料此刻一定正摩擦着伤口，每一次呼吸都该是钻心的疼。
【凛哥哥……疼不疼啊……】她的心声带着浓重的担忧，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君凛似有所感，微微侧头，冲她轻轻眨了眨眼。
晨雾中，他苍白的脸颊泛着薄汗，眼底却藏着安抚的笑意，仿佛在说"别担心"。
风千千小脸一红，赶紧把发烫的脸颊埋进杨氏怀里，发丝间却偷偷露出半只眼睛，继续关注着前方动静。
"头儿！"
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小官差王六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草鞋沾满了晨间的泥浆，腰间的铜铃晃得叮当作响。
他脸色煞白，嘴唇都在发抖："刘、刘二不见了！"
张霸眉头拧成死结，手掌重重拍在腰间刀柄上，震得刀鞘发出嗡鸣声："什么？"
"昨晚他守夜，说去解手，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
王六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我、我找了一圈，连影子都没见着！溪边的火把都熄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气声挤出来的。
张霸脸色瞬间阴沉如墨，目光如毒蛇般扫过流放队伍。
在君凛染血的衣襟和风家人紧绷的神色间来回逡巡，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寒意："谁干的？"
队伍里鸦雀无声，只有铁链晃动的轻响。风千千感觉母亲的手臂骤然收紧，杨氏掌心的冷汗透过衣袖渗到她皮肤上。
她心跳如擂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完了完了，他们发现刘二不见了……】
君凛神色不变，只是微微侧身，将风家女眷的位置挡得更严实。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却让官差们想要靠近的脚步顿了顿。
囚衣下，受伤的肩胛处还在隐隐渗血，血腥味混着松针气息弥漫开来。
"搜！"
张霸厉喝一声，唾沫星子飞溅在王六脸上，他抽出鞭子狠狠甩在地上，炸起一团尘土：
"给我挨个搜！流犯不准带兵器，谁身上藏了刀，老子剁了他的手！"
官差们如狼似虎地扑向众人，粗暴地扯开犯人的囚衣，甚至伸手探进女眷的衣兜。
风千千紧张地看着他们靠近君凛，小手死死攥着杨氏的袖子，连指节都泛出了青白。
【手枪……手枪还在凛哥哥身上……】
她的读心术疯狂运转，却只捕捉到君凛沉稳的思绪："别怕，相信我。"
君凛却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任由黑熊粗鲁地扯开他的衣襟。
粗糙的手掌在他腰间摸索时，他甚至微微侧身，将受伤的左肩转向内侧。
"头儿，没有！"黑熊翻完君凛的衣襟，粗声粗气地报告，还踹了君凛小腿一脚。
张霸眯起眼，三角眼几乎要眯成两道缝："再搜一遍！"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君凛染血的囚衣下摆，仿佛要把布料看穿。
黑熊不耐烦地又摸了一遍，这次甚至扯开君凛腰间的草绳。
风千千屏住呼吸，却见君凛不着痕迹地与她对视一眼——她突然想起，手枪早己被他藏进自己的灵泉空间了！
冰凉的金属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自己的掌心，她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一个小小的弧度。
张霸见搜不出东西，脸色更加难看。他大步走向风家女眷，沾满泥污的靴子在地上踩出一串湿印。
他目光阴冷地盯着风千千："小丫头，你笑什么？"
风千千立刻绷紧小脸，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恐惧，她往杨氏怀里缩了缩，发梢微微颤抖："我、我没笑呀……"
"放屁！"张霸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从杨氏怀里拽了出来。
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和汗臭扑面而来，风千千被拎在半空，绣鞋在离地三寸处晃动，小脸憋得通红，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说话。
【不能说……说了凛哥哥会有危险……】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鼻腔处散开。
"放开我女儿！"杨氏厉声喝道，却被一旁的官差死死按住。
她挣扎时，鬓角的木簪掉落在地，散落的发丝间露出脖颈上被拉扯出的红痕。
君凛眸色骤冷，手腕上的铁链发出轻响，他往前半步却被风明曜暗中拉住。
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收紧，掌心己被指甲刺破，温热的血顺着纹路流下。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
"头儿！"
黄牙突然从林子里跑出来，手里举着一块染血的布条，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泥污往下淌："找、找到了！刘二的衣裳碎片！"
张霸一愣，松开风千千，大步走过去。风千千跌坐在地，杨氏立刻扑过来将她护在怀里。
张霸夺过布条，染血的粗布还带着潮气，边缘处参差不齐的撕裂痕迹触目惊心。
"在哪发现的？"张霸凑近嗅了嗅，眉头皱得更紧。
黄牙脸色发白，喉结上下滚动，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裤腿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林子深处！还、还有野兽的脚印……比牛蹄子还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