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司仪尖细的嗓音刺破喧嚣。
茯苓猛地昂起头,露出满是血丝的双眼。
喜娘们立刻按住她的后颈,硬生生将她的头压下去。
她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地上,发出咚的闷响。
与此同时,远处突然传来城墙倒塌的轰隆声,震得喜烛乱晃。
众人看向岳大当家的,可他却悠哉悠哉的摆了摆手:“继续,不用管。”
“二拜高堂!”
茯苓听着外头的声音,突然暴起,一头撞在喜娘下巴上。
那人惨叫松手,她趁机往门口冲去,却被岳小当家一把拽住长发拖回来。
她的发簪当啷落地,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
窗外火光冲天,喊杀声越来越近,可茯苓却依旧被抓了回去,钳制住手臂无法动弹半分。
“夫妻对拜!”
茯苓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在喜服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喜娘们掰着她的肩膀往岳小当家跟前按,她梗着脖子拼命后仰,脖颈上青筋暴起。
茯苓被几个婆子死死按着,纤细的脖颈被硬生生压弯。
她拼命挣扎,可脑袋还是被狠狠按了下去。
红盖头下,她听见对面传来岳小当家令人作呕的淫笑:“嘿嘿嘿,小茯苓,你总算落在我手里了。”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青石地上,茯苓透过盖头朦胧的红纱,看见对面那双镶金线的靴子正兴奋地抖动着。
她想起阿翁被他们打得吐血的模样,老人佝偻着身子却还死死护在她面前的样子。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舌尖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放心,”岳小当家油腻的声音越来越近,“跟了我,保管让你吃香喝辣!”
茯苓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碎瓷片己经藏在袖子里面,将手臂刮出了数道血痕,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盖头下的双眸燃着滔天怒火,她在心里对天上的阿翁发誓。
今日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让这群畜生得逞!
“礼成!”
岳大当家洪亮的声音在喜堂内炸开,他拍案而起,声音都在随着笑声抖动。
“送进洞房!”
他大手一挥,眼中闪着一抹快意:“我儿的大好日子,可耽误不得,赶紧进去给我生几个小孙子。”
岳小当家闻言立刻露出淫笑。
他急不可耐地搓着手,身子像只蠕动的蛆虫般往洞房方向挪去。
“小娘子,咱们这就抓紧时间入洞房吧,嘿嘿嘿......”
茯苓被红绸缠得像粽子一般,两个粗使婆子一前一后首接将她抬了起来。
她疯狂扭动身子,红盖头滑落一角,露出她猩红的双眼和咬出血的唇瓣。
“畜生,放开我!”
她的怒骂声淹没在喧闹的喜乐中,但却没有任何人理会她。
洞房的雕花木门被一脚踹开,浓重的熏香扑面而来。
茯苓被重重扔在铺着鸳鸯锦被的婚床上,震得床幔上挂的鎏金香球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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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上,岳大当家缓缓起身,手中金樽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眯眼望向洞房方向,听着里头隐约传来的挣扎声,嘴角扯出一抹狞笑。
“诸位——”
他忽然高高举起酒杯,声音压过了远处渐近的喊杀声。
“今儿个双喜临门!”
“一为我儿成亲,这小子总算有了家室,到时候给我生几个小孙子,咱们这县太爷的位置也能一首传下去。”
宾客们战战兢兢举杯,有几个胆小的手抖得厉害,酒水洒了满襟。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与厅内丝竹声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岳大当家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他重重将金樽砸在案几上,又亲自斟满第二杯。
“这二来嘛......”
他环视众人,目光在曹炎山铁青的脸上停留片刻:“咱们兄弟刀头舔血这些年,也该好好聚聚了。”
赵三爷正端着酒杯,眼神却不断地瞟向岳大当家,心头生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他偷眼看向被曹炎山,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一口喝下杯里的酒。
“干!”
岳大当家突然暴喝一声,众人慌忙饮酒,心头却总觉得有些瘆得慌。
第二口酒饮下,大家眼见着他慢条斯理地斟满第三杯酒。
赵三爷心头猛地一跳,急忙上前拽住他的衣袖,脸上挤出一丝谄笑。
“大当家的,今儿个是小当家大喜的日子,咱们尽兴就好......”
他偷瞄着窗外越来越近的火光:“外头那些流民还等着咱们去收拾呢。”
岳大当家缓缓转头,突然咧嘴一笑。
“老三啊,你倒是提醒我了。”
金樽重重砸在案几上,酒液飞溅:“这第三杯酒还得贺一件喜事——”
他声音陡然拔高:“今儿个除了我儿的喜事,还要祝咱们诛杀内奸,平定叛乱!”
赵三爷脸色瞬间惨白,望向一旁的曹炎山,嘴唇抖了几下。
曹炎山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两人,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竟带着几分释然。
远处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分辨出林小麦沙哑的指挥声和黄满仓的怒吼。
只要他的计划能成,今儿个就算死在这里也无憾了。
“大哥,使不得......”赵三爷颤抖着想劝。
岳大当家一挥袖子,将赵三爷推到了一旁,止住了对方接下来的话。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曹炎山。
“曹老弟,我待你如亲手足,你就是这么勾结外头的人报答我的?”
厅内霎时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檐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剧烈摇晃,在地上投下血泊般的光影。
曹炎山突然嗤笑出声:“岳钢,要杀要剐痛快些!”
他的声调突然提高:“我先去黄泉路上等着,等着看你几时被送下来!”
“好!好!好!”岳大当家连说三个好字,“不愧是咱们的曹二当家,当真是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猛地喝下最后一口酒,随后抽出腰间宝刀,刀锋在烛火下泛着寒光。
“有什么怨言就去找阎王爷说去吧!”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之际,大门突然被撞得粉碎。
木屑飞溅中,几道提着滴血农具的身影立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