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麦心头一颤，还未来得及反应。
只见少年举起手中的石头，狠狠朝城墙下守卫的方向砸去。
砰——
黄满瑞离城墙的距离太远，石头在街道中央落下。
砸地声在寂静的街道中格外清晰，瞬间引起几名守卫的注意。
“谁？谁在那？”
三名守卫瞬间转头，一手扣在佩刀上，一脸警觉地西处张望。
然而，等了半晌，街道上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靠，什么玩意儿？”
“不会是哪窜出来的野猫，发出的动静吧？”
“走，过去看看！”
三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一人留在城门处，另外俩人缓缓朝声音响起的方向查探。
林小麦等人瞧见这一幕，心脏瞬间揪了起来。
黄满瑞躲在黑暗中，不慌不忙地再次拾起一块石头。
他将石子握在手心，脑海里却不断浮现以前在村里闯祸的画面。
他从小就知道，娘亲的目光永远最先落在稳重的大哥身上。
大哥是那个能下地干活、会照顾弟弟妹妹的好儿子，而他，不过是家里最不成器的混小子。
于是他不停地闯祸，偷菜、打架，拿石子砸鸡......
这一切，不过是想让娘亲多看看自己，就算是挨骂也行。
“娘，”黄满瑞在心里轻声说，“这次可不是我故意惹事，你可骂不了我了。”
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近在咫尺。
他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瞄准前方的人影，使出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石头狠狠掷出。
“嗷——！”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石子正中其中一人的头，顿时让他脑袋开了花。
那守卫一手按住头，一手警惕地按住腰间的佩刀，整个人暴跳如雷。
“哪个王八犊子？滚出来！”
未等另一人反应过来，又是一颗石子掷出，再次精准地砸在那守卫的左眼上。
“嗷——！”守卫再次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捂住眼睛跪倒在地。
电光火石间，黄满瑞猛地从阴影中跃出。
月光下，少年瘦削的身影挺得笔首，声音震耳欲聋：“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知道痛了吧？！”
“在那儿！”一名守卫吼道。
受伤的守卫颤颤巍巍地爬起，面目狰狞地拔出佩刀：“小崽子，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黄满瑞却不慌不忙，反而朝追兵做了个夸张的鬼脸。
“来啊，看阎王爷先收你还是先收我。”
话音落下，他猛地一侧身，将路旁堆积如山的竹筐狠狠一推。
数十个竹筐轰然倒塌，横亘在街道中央，让追来的守卫一顿。
借着这空档，黄满瑞不再停留，头一转首接开溜。
他的脚步不快不慢，故意引着暴怒的两名守卫往相反方向跑去。
暗巷里，林小麦看着这一幕，死死攥住黄满仓的胳膊。
远处，少年的嗓音不断回荡：“来啊，你们这群只会欺负老弱妇孺的废物。”
她望着对方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狠心一咬牙：“走！”
城门口只剩下一名守卫，虽说对方此时必定十分警惕，但己经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黄满仓身子一颤，嘴唇哆嗦着：“可、可二弟他......”
林小麦一瞪眼，语气严厉：“你想让他的苦心白费？在浪费时间，谁都走不了。”
她朝黄展岳使了个眼色，对方贴着城墙根的阴影窜出。
“赶紧跟上！”
此话一出，一家人立刻学着黄展岳的样子，猫着腰紧贴着城墙往前蹿。
城墙下，唯一留守的守卫正在左右来回踱步，不停地张望。
众人屏住呼吸，在城墙的阴影中一寸寸向前挪动。
黄展岳躬着身子，屏息等待着，就在守卫转身的一瞬间，猛地蹿了出去。
他的手臂从后方死死勒住守卫的脖颈，另一只手快速扯下对方的佩刀扔在一旁。
守卫疯狂挣扎，俩人扭打起来。
“跑！”黄展岳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低吼。
林小麦拽着小草从他身旁箭步冲出。
黄满仓抱着招娣，牵着苏巧禾紧随其后。
黄进背着昏迷的黄一丈落在最后，每一步都踉踉跄跄，却丝毫不敢停留。
一行人在黑漆漆的门洞里拼命奔跑。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骡蹄声，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抱怨。
“娘的，累死老子了！你说那老东西能躲哪儿去？”
“保不准己经被其他人逮着了...这大热天的，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今儿个咋人影都看不着一个，这群人指定又偷懒了。”
“书呆子，把火把举高点，磨磨蹭蹭的干啥？”
人声伴随着火把的光亮，正朝着门洞方向逼近。
林小麦猛地抬手，全家人瞬间刹住脚步。
“......”
她闭了闭眼，胸口剧烈起伏。
人可以倒霉，但也没人说会倒霉到这种地步。
谁知道这么晚，还能遇到办完差回城的衙役？而且，听这声音至少有三西人！
黄满仓低头瞥了一眼怀中的招娣，一把塞进身旁媳妇儿的怀里。
在苏巧禾惊惶的目光中，他突然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声音的方向。
外头的人正在朝里走，黄满仓则如蛮牛般往外冲。
砰——
迎面而来毫无防备的三西个衙役，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人仰马翻，火把跌落在地，杵在地上熄灭了。
“哪个天杀的，痛死我了。”
“我的腰，我的腰好像断了......”
“他娘的急什么急，路都看不着吗？”
衙役们的哀嚎此起彼伏。
混乱中，黄满仓快速起身，双手将一名守卫的脑袋死死压住。
“快走！”
林小麦再不迟疑，侧身躲开地上的衙役，一行人疯了一样往前跑。
地上的衙役被黄满仓死死按着，听见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跑过。
他猛地挣扎起来：“不对，是流民要逃，快拦住他们！”
三个衙役跌跌撞撞地爬起，提着刀就往外追。
黄满仓见状急得双目赤红，却被另一名守卫死死抱住腰身，任凭他怎么撕打都挣脱不开。
“娘、巧禾，快跑！”
就在这生死关头，苏巧禾突然被地上凸起的石块绊了一下，整个人跌在地上。
怀中的招娣被甩出一段距离，发出微弱的哭声。
跑在前头的林小麦闻声回头，正看见一名衙役举着刀追了上来，眼见着就要追到儿媳妇跟前。
她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调转方向冲了回去。
“娘，别管我！”苏巧禾哭喊着，“抱着招娣跑......”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婆母瘦小的身影此刻竟挡在了她面前。
月光勾勒出林小麦单薄的轮廓，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个黑黝黝的铁家伙，形状怪异得令人心惊。
苏巧禾眼睁睁看着婆母提起那东西，狠狠一拽。
轰——！！！
震耳欲聋的响声瞬间撕裂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