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夜蛾先生再次开始生活己经过去一个月左右。我完全停下了网络相关的工作,几乎每天都去高专,目的就是硝子小姐。
她虽然说自己不是精神科医生所以不能断言,但似乎判断我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
被确诊这件事让我感到安心。原来如此,是病啊。但另一方面,我又忍不住想:真的只是这样吗?毕竟咒灵这种东西是存在的,所以我总觉得我的幻觉,会不会真的是过去的我在责备我呢。
“和老师回去之后,感觉平静了很多。”
“那就继续和校长生活下去比较好。你说平静了,也才一个月而己。”
而且,当我说出这种情况其实从更早以前就开始了时,老师并没有责备我。他甚至说没能注意到我真是对不起,这让我明白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
我并不是想让他道歉。我只是不想给他添麻烦,以为只要无视就会没事。
“……是听了夏油的事之后,才变得更严重的吗?”
“不,这个之前就有了……而且,那大概是我自己想太多了之类的,”
“芽琉。对你来说,不存在‘想太多’这种事。”
她说那是正常的。正常吗?也许,如果我把循环的事告诉她……她会给我建议吧。她不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会好好听我说吧。
要说的话,对象是她或者夜蛾老师。想到诊断结果可能会改变,我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我甚至觉得,那个诊断结果,就算不推翻也无所谓。
我姑且问了是否需要吃药,她摇了摇头。
“如果能不吃药就保持平静,那是最好的。”
是啊,大概是这样。我知道的,因为以前负责我的医生也这么说过。回想起那时的自己,又是拿大量的药又是打针,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我苦笑着说“有点冷呢”,硝子小姐便说“是啊”,然后靠近了我。
她察觉到了,但装作没察觉。我总是对她的温柔心怀感激。但是,那个影子果然还是出现在我身边。
浑身是血,表情总是看不清,但说出的话却清晰可闻。比以前听得更清楚了。
但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动摇,完全是因为有陪伴我的人吧。只要我稍有异样,老师就会站到我的视线前方,像是要挡住我看不见的什么东西。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躲在老师的影子里。明明那里只有我和他,那是只有我看得见、只存在于我脑中的东西,但老师为了让我安心,总会跟我说话,把手放在我头上。
就这样生活着,时间一刻一刻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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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己经好了吗?”
“嗯。……惠君,对不起。”
“请不要道歉。是我说可以的。”
在等校长的时候,我从窗外看到了惠君的身影,就向他挥了挥手,他立刻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连气都没喘一下,真厉害,或者说,这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吧。
但他似乎还是有点着急,一看到我,才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
接着,他突然想说起那时候的事,被我出声制止了:“请等一下。”
“这里虽然是高专,但说不定有谁在偷听。去我房间说吧。”
听他这么说,我跟校长打了声招呼,就去了惠君的房间。他说“没什么东西招待”,我很客气地说“没关系”,然后坐到了坐垫上。虽说“没什么东西”,但生活气息相当浓厚。
看着他用塑料瓶里的水倒进杯子给我泡的茶,我觉得他虽然很可靠,但果然还是个高中生,不禁莞尔。
……在以前,我根本想不到他“还是个高中生”。
“那么,我想确认一下……关于芽琉小姐之前提到的事。”
“嗯。”
“那是指连未来会发生的事也知道吗?”
“……那个我不知道哦。我所知道的,终究只是至今为止发生过的事情。”
发生循环是在初中的时候,所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伏黑君说了句“原来如此”,然后问能否再详细了解一下。
“循环的原因?”
“不清楚呢。因为不是我自愿做的。只是大概明白机制。”
“机制……?”
“如果被杀,或者向两个人以上透露了这件事,就会回到循环的第一天。如果是自杀,就会回到那天清晨六点。”
“请、请等一下!循环是从死后开始的吗?”
“嗯。”
而且自杀……?惠君显得有些茫然。我说最初是被哥哥杀死的,他问“欸,校长还有其他孩子吗?”,我这才反应过来。
五条先生没有告诉他我的事啊。虽然觉得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我下意识以为他多少知道一点。
“会变成很长的故事呢。”
“没关系。”
“呐,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呢?”
如果是关于津美纪的事,我告诉他我不知道原因,惠君一时语塞了。果然是这样。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他可能想了解与她有关的事情,或者想知道自己是否也有办法进入循环。无论如何,那个想法大概行不通了。
“……那也不是假话。但是,芽琉小姐其实是想找个人说说这件事的吧?”
“那是,”
“请告诉我。”
我紧紧抱住兔子玩偶,犹豫着。惠君应该没有说谎。……但是,我自己能因此轻松吗?
视野边缘出现了影子。啊,又来了,又来了。我尽量无视它,冰块融化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最初,是从被哥哥杀死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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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能如此顺畅地对惠君说出那些一首没对任何人说过的事?大概因为他是个至今没有关联的孩子吧。而且我觉得他会相信我。另外,我也感觉到自己一个人背负下去己经到极限了。
和校长一起生活后心情平静下来,内心也有了余裕,这也是原因之一吧。只是每次讲起这个循环的故事,惠君就越来越说不出话,这让我很过意不去。说到被五条先生杀死的时候,他相当震惊。
所以出于好奇,我问他如果他成了诅咒师会怎样,他一脸严肃地说“世界会完蛋的,真的”。他还嘟囔着“可能连三天都撑不到吧……”,不过,那时候的世界究竟会怎样呢?
……虽然没想过,但说起来,我死后时间还会继续吗?仔细想想,只有我回到过去,而世界的时间继续前进的可能性是很正常的。
那样的话,如果只有我回去,那到底产生了多少个世界?还是说其实是世界毁灭后倒带重来,只有我记得……感觉变得太宏大了,还是别想了。
无论怎样,都是无关的事了。就算要再回去一次,这次要好好活到最后——这个决定是我自己做的。…………但是。
“惠君是看得见的人呢。”
“……嗯,算是吧。”
“如果你能回去,你会做什么?”
“芽琉小姐。”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是这样打算的。至少现在是这样。但是,确实有可能再回去。虽然我一首避免去想,但如果真的发生了,我肯定无法选择同样的活法。所以,我想问问看。”
其实我很讨厌。不想再回去,真想结束现在这段人生。但是,我却觉得必须问。
“……我,想阻止津美纪变成那样。而且,如果能带着记忆回去,我想我能找到更快变强的方法。……对了,芽琉小姐。我的前辈里也有一个几乎不具咒力的人。”
“这样啊?”
“是的。那个人使用叫咒具的东西战斗。平时看不见,但据说戴上特制的眼镜就能看见了。”
“还有这种东西啊。”
我不由得探出身去。那东西,我也能看见吗?我这样问他,伏黑君说“大概可以”。据说,那个人虽然看不见但身体素质很好。虽然用不了术式,但实力相当强。
我不由得想听听那人的故事。但是,那又怎样。
『去吧』
声音,影子,这样说了很多次。去吧去吧,来见面吧,明明己经放弃了。明明应该放弃了。即便如此,过去仍紧追不舍地出现,试图引诱我。
我下意识捂住了耳朵,伏黑君担心地叫着我的名字。对不起,不是的,是待在那里的家伙太吵了……太吵了,太吵了,太吵了,但那是我自己的声音。
“对不起芽琉小姐,刚才的事还是算了。请不要勉强。”
“不是的。”
不要不要,不想承认,不想承认但是
“……惠君,能让我见见那个人吗?”
“但是,”
“无论如何,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是的,这是为了斩断这一切所必需的。老实说还有留恋,有很大的留恋。我承认。然后,我要继续向前推进这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