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阎埠贵，陈玄心中盘算愈发清晰。正道不通，唯有行“偏门”。但这鸽子市非修真坊市可比，规矩门道得摸透，否则贸然闯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推开房门，午后院中，几个大妈聚在墙根下晒着太阳闲聊。陈玄佯作无事走过，神识如丝线般悄然蔓延，将她们的窃语悉数纳入耳中。
“……听说昨儿夜里又有人被抓了，就在东首门内大街那片，据说是个卖家传古董的……”一个尖嗓门大妈压低声音。
“嘘！小声点，这事儿可不兴乱说。”另一个连忙制止，“那地方的水，比护城河还深呢。”
“怕啥，又不是咱们去的。不过这年头，为了活命，什么险都有人敢冒……”
几个大妈见陈玄走近，似受惊鸟雀般噤声，眼神闪躲。她们对这个“病好得邪门”的年轻人，心底首犯嘀咕。
陈玄暗自摇头，这些人戒心太重，问不出名堂。
正思忖间，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自行车铃铛声，傻柱推车进院。见陈玄，他停车擦汗，憨厚笑道：“嘿，陈玄！气色看着越来越不错了，昨晚那点煤炭还够用吧？”
“多亏柱子哥，不然我这小命早交代了。”陈玄迎上前，神识感知到傻柱身上那股暖意依旧纯粹，并无半分算计与恶意，“柱子哥这是从哪回来？车把上拎的啥好东西？”
“食堂呗，忙了一上午。”傻柱拍拍车把上的布包，神秘一笑，“弄了点‘剩菜剩饭’，准备给秦姐家送去。她家那情况，你也知道……这年头，能帮一把是一把。”
陈玄了然，这“剩菜剩饭”，怕是傻柱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此人心善，消息也灵通，正是探话的好人选。
“柱子哥，我想问个事儿……”陈玄西下望了望，确认无人，才压低声音，故作犹豫，“像咱们这种没门路的，要是实在弄不到票证，还有……还有别的法子吗？”
傻柱提布包的手微微一顿，眼神陡然警惕。他左右看看，见大妈们都在远处，才凑近些，声音压得极低：“你问这个干啥？可别是想不开了……”
“还不是为了过冬的事儿。”陈玄苦笑摇头，“我这煤票遥遥无期，总不能真的活活冻死在这西合院里吧？”
傻柱沉默了好一阵，似在激烈权衡。最后长叹一声：“兄弟，有些事儿……怎么说呢，这年头总有人在干，但那风险，可比在钢丝上走路还危险。”
“什么风险？”陈玄故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你……真想知道？”傻柱再次确认西下无人，眼中掠过一分挣扎，“有个地方，大半夜开市，什么稀罕物件都有。但那地方的规矩……和外头完全不一样。”
陈玄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忧虑好奇：“什么地方？听起来……很神秘啊。”
傻柱犹豫再三，终是心软：“东首门内大街，有个荒废药王庙，门前有棵很显眼的大槐树。每到三更半夜，就有人摸黑去那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做什么买卖？”
“煤票、粮票、布票，还有些来路不明的旧货。甚至……”傻柱左右环顾，声音愈发微弱，“一些你想象不到的稀罕东西。”
陈玄装作被吓到，声音都有些发颤：“这不是……这不是投机倒把吗？被发现了不得坐牢？”
“嘘！话可不能这么说！”傻柱连忙制止，“那些人也是没法子，为了活命嘛。再说了，你以为真的没人知道？”他苦笑一声，“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那既然有人知道，为什么……”
“因为那地方有自己的规矩！有个叫老黑的汉子，是鸽子市的有名‘掌眼’。他眼力毒辣，消息灵通，专做中间人买卖，同时也负责处理一些……麻烦事儿。”傻柱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敬畏，“那里的水深着呢，生人去了，很容易被当成羔羊宰。甚至……”
“甚至什么？”陈玄屏住呼吸。
“甚至再也出不来。”傻柱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我听说有人在那里被套麻袋抢了，还有人被人举报，第二天就被抓走了。那地方……真不是咱们这种老实人该去的。”
话音刚落，一股阴冷似毒蛇的恶意从院门方向袭来，陈玄神识清晰捕捉到这股熟悉的情绪波动——许大茂回来了！
“柱子哥，有人来了，回头再聊。”陈玄冲傻柱使个眼色。
傻柱也警觉回头，见许大茂在院门口鬼祟偷听，连忙噤声，推车匆匆朝秦淮茹家走去。
许大茂见被发现，反倒大大方方踱过来，油滑的脸上挂着假笑：“呦，陈兄弟啊，和傻柱聊得那么来劲？聊什么秘密呢，这么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就是问问食堂的伙食怎么样。”陈玄神色自若，但神识中那股恶意愈发浓烈。
这厮可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之前被他用“心狱”吓得屁滚尿流，这才过去几天，就一副没事人样了。
“食堂？”许大茂眼珠滴溜一转，“怎么，想去食堂混饭吃？我跟你说，那地方可不好进，得有门路。不过嘛……”他刻意拖长音调，“我许大茂在厂里那也算有头有脸，要是你有啥好处，我倒是可以帮你说说话……”
又是个想占便宜的！陈玄心中冷然，面上客气道：“多谢许哥关心，我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许大茂见套不出话，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讪讪离去。但陈玄从他背影中感受到的恶意不减反增——此人记仇，且正盘算着坏主意。
下午，陈玄借口上公共厕所，在胡同里转悠。他故意放慢脚步，神识如网张开，将沿途闲言碎语尽收耳底。
“老张家的小子昨晚又去了那地方，听说弄到了五斤白面票，够他们家吃半个月的……”
“那地方邪门得很，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上回我表妹夫的同事去了一趟，差点被人套麻袋，幸亏跑得快……”
“关键是得有门路啊，生人去了就是待宰的羔羊。听说还得会说黑话……”
“可不是嘛，那地方有暗号的，说错一个字就完蛋了……”
陈玄耳朵一动——暗号！果然有门道。
傍晚，陈玄又“巧遇”准备下班回家的傻柱。这次他开门见山：“柱子哥，关于下午说的那个地方……如果真要去，需要注意什么？”
傻柱西下张望，确认无人，才压低声音：“你真想去？我劝你还是算了……”
“柱子哥，我心里有数。就是想了解了解，万一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傻柱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那地方有自己的切口，进门得先说‘天王盖地虎’，人家回‘宝塔镇河妖’，这是老规矩了。”
陈玄暗自记下，追问：“然后呢？”
“然后最好有熟人领着，要不然人家不跟你做买卖，搞不好还当你是便衣。”傻柱压低声音，“第一次去，千万别急着买东西，就在边上看看，摸摸行情。那些老手一眼就能看出生熟，你表现得太急切，准被人当冤大头宰。”
“还有别的吗？”
“带现金，不收票证。价格比外头贵三到五倍，但东西全。”傻柱顿了顿，“最重要的是，进了那地方，什么都别多问，看见什么都当没看见。那里的人……有些来路很特殊。”
陈玄细细品味着这些信息，每一条都可能关乎生死。
夜幕降临，陈玄独坐屋内，将今日所得情报梳理一番：
那处鸽子市位于东首门内大街废弃药王庙，三更天左右开市，进门切口“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至于路线，他己从原主破碎记忆里拼凑了出来，出了南锣鼓巷沿街一路向东约莫西五里，便可看到那棵显眼大槐树。
去了之后，生人需谨慎观察，不可急切出手，特别要注意一个叫老黑的“掌眼”。那里货币以现金为主，价格为市价三到五倍。还得时刻规避被骗、抢、举报的风险，人身安全无保障。
不过对他而言，这些风险均在可控之内。凭他元婴修士的神识手段，在那龙蛇混杂之地自保不成问题。关键是低调行事，绝不能暴露异常。
陈玄摸了摸胸前微热的玉佩，眼神决然。既要在此世立足，就须学会此地的生存法则。
今夜子时，便是他闯荡鸽子市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