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艰难穿透阴云,落在西合院斑驳墙上,没有半分暖意。
陈玄裹紧单薄外衣,把傻柱送的几块煤炭小心翼翼地点燃。微弱火光在破屋中摇曳,稍稍驱散了刺骨寒意,这点温暖显得珍贵而脆弱。
神识轻扫,邻里房屋传来阵阵瑟瑟发抖的气息。这寒冬对人人都是煎熬,相较于他这没煤票的外来户,更是生死考验。
“笃笃笃——”
敲门声轻且有节奏,透着刻意的文雅。
陈玄微皱眉头,神识扫过,门外那刻意收敛却难掩的精明算计,不是阎埠贵又是谁?
堂堂元婴修士,如今竟要频频应付这等市井小民的算计,当真是……
“请进。”
门“吱呀”开了,阎埠贵搓着冻红的双手,推了推起了雾的眼镜。小眼睛在屋内一扫,顿时瞪大。
“嚯!你这屋里居然有火?”他惊愕地盯着小炭盆,眼中透着羡慕,“哪来的煤炭啊?这年头能有火取暖,可是大福气!”
陈玄淡淡道:“柱子哥好心送的,不多,就这一小桶。”
“傻柱倒是仗义。”阎埠贵说着,却蹲到煤桶旁,伸手拨弄几下,细细估量煤炭的质与量,“这煤不错,火候足,用得巧能顶两三天。少年人啊,就是不懂节省的道理……”
陈玄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三大爷一大早来,有事吗?”
“哎哟,这不是关心你吗!”阎埠贵站起身,拍掉手上煤灰,“听说你家煤票没着落,我这做长辈的,能不担心?再说了,咱们院里出了事,我这三大爷脸上也不好看啊。”
陈玄微微点头,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阎埠贵也不客气,径首坐上陈玄床沿,小眼睛却在屋内睃巡,寻摸有无其他“好东西”,目光在那破木箱上多停留片刻。
“陈玄啊,你这情况确实难办。”阎埠贵清了清嗓子,摆出语重心长的长辈架势,“不过啊,我阎埠贵在这院里住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困难时期,就得有困难时期的过法!这可是大学问!”
来了,要开始传授“人生智慧”了。陈玄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恭敬地摆出晚辈倾听姿态。
果然,阎埠贵立时像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我们家啊,那是真会过日子。煤炭这东西,门道大了去了!不是随便烧的,得讲科学!”
“每天定时定量,早晚各烧一小时,炉子一灭马上用湿泥巴糊严实通风口,一点热气都不让它跑了!”他掰着指头,如数家珍,“煤灰都舍不得倒,留着捂起来二次燃烧,又能挤出半天暖气。冬天吃饭,全家老小就挤在一个炉子旁边,一边烤火一边吃,效率多高……”
说着,他眼睛都开始发光:“还有啊,煮饭的余热煮水洗漱,一点都不浪费;睡觉前在床上垫几块热砖头,保暖一整晚;白天出太阳,把被褥全拿出去晒透,吸足阳气……”
陈玄微微颔首,心中暗忖:这老狐狸倒是真会算计,每一分热量都榨得干净。
“三大爷真是生活有道理,小子佩服。”陈玄适时地恭维一句。
阎埠贵得意地扶了扶眼镜:“那是!我这人读的书多,懂的道理也多。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勤俭节约,艰苦奋斗!像你这年轻人,没经验,又没门路,这日子只能苦熬了。”
他说着,声音忽地压低,凑近了些:“不过嘛……”
陈玄挑了挑眉,顺着他话发问:“不过什么?”
“不过我这人心善,最见不得邻居受罪。”阎埠贵搓了搓手,眼中闪过精明的光,“你要是实在没辙,我倒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咱们是什么关系?邻里!患难见真情,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陈玄心下冷笑,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他面上佯装感动:“那感情好,三大爷有什么高招,您指点指点。”
阎埠贵摸了摸胡茬,神秘兮兮地说:“办法嘛,是有的。我认识几个朋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手里有点闲置煤票。人家也不容易,但看在我面子上,倒是可以通融通融……”
他搓了搓手指,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这些朋友也是讲义气的人,到手的票,总不能白给人家。你明白我意思吧?”
陈玄了然于胸,却故意装糊涂:“三大爷是说要钱?我确实手头紧,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钱不是问题!”阎埠贵摆摆手,一副大度样子,“可以想别的法子嘛!比如,我听说你字写得不错?我教书还缺个人帮忙批改作业,一分钱不要你出,就是搭把手……”
“再比如,”他眼睛更亮了,“咱院里有些杂活,你年轻力壮,帮着干干,大家都受益!”
陈玄眼神微眯,心道原来如此。这是要白赚免费劳力!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老狐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陈玄目光闪动,嘴角故意抽了抽,露出为难而又期待的表情:“这么说,三大爷确实能搞到煤票?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阎埠贵拍着胸脯,“我阎埠贵在这一片,还是有些薄面的!不过数量不多,顶多弄个二三十斤,够你撑一阵子了。”
陈玄脸上忽现惊喜,声音都有些颤抖:“三大爷,您真是我的救星啊!这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阎埠贵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飘飘然,摆手道:“客气啥!举手之劳!咱们邻里之间,就得这样。”
“可是……”陈玄话锋一转,忽然苦着脸,“我这日子实在太难熬了。您瞧,房顶漏风,被子薄得跟纸片儿似的,粮票也眼看就要见底……”
他故意顿了顿,真诚道:“三大爷,我一个新来的,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您能不能……能不能先匀我点煤票救救急?等缓过这口气,我肯定照您说的,帮您干活、写字,连本带利,加倍还您!”
阎埠贵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眼神开始闪躲:“这个……这个啊……”
“三大爷不是说能弄到煤票吗?”陈玄眨眨眼,一脸纯良无害,“我这都快冻死了,您要是肯帮这个忙,那可真是救命的大恩人啊!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
阎埠贵额头见了汗,手指不安地在膝盖上敲打:“这个……那个……其实我说的那朋友,也不是百分百有把握的……还得看情况……”
陈玄继续追击,连声音都带上哭腔:“那三大爷自己不也有煤票吗?咱们这么熟,先接济我一点,等我缓过来立马给您干活抵债!我这条命都是您救的!”
“我家的?”阎埠贵眼珠一转,脸色顿变,仿佛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哎呀,那可不行!我家人口多,老三身体弱,孩子们正长身体,老婆也怕冷,自己都紧巴巴的,哪有多余的……”
他站起身,仿佛屁股下长了刺:“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课要备,学生的作业还没改完,先回去了!回头再聊,回头再聊!”
陈玄佯作恍然大悟,一副理解的样子:“哦,原来三大爷家也困难啊。我明白了,您也是一片好心,想帮我但也有难处。既然这样,那就别麻烦您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阎埠贵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对对对,年轻人要自强自立,自力更生嘛!天助自助者,有志青年不能老依赖别人……”
说着,他己退到门口,嘴里还不忘嘱咐:“那煤炭可得省着点用啊,别一下子都烧完了,要讲科学用法……”
话未说完,人己溜了,留下一股匆忙逃窜的情绪波动。
陈玄关上门,轻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
这三大爷,打的什么算盘,他怎会不知?想白捡便宜,让人出力出钱,自己动动嘴皮子就想赚中介费。典型的空手套白狼,只想占便宜不想吃亏的市井小人。
在修真界,这种人早就被人打死八百回了。
他将剩余煤炭小心拨弄,确保火势稳定。这点炭火,顶多再撑一天,之后真要面临被冻死的境地。
正规渠道没煤票,邻里能帮的有限,傻柱那点东西不能长久依赖,而阎埠贵这种人,不但指望不上,反倒可能趁火打劫。
窗外,灰霾密布的天空愈发阴沉,风声呼啸,更添几分寒冬的冷冽。
陈玄坐回床沿,手指轻抚胸前微热的玉佩。既然正道走不通,那便只能另辟蹊径了。
鸽子市,那隐藏在阴影中的地下交易所,未知与危险并存。但对他这走投无路之人,却是唯一生路。
以他元婴修士的见识手段,当能在那鱼龙混杂之地如鱼得水。关键是要小心谨慎,不能引人注目,更不能惊动这方世界的“规则”。
陈玄深吸口气,打定了主意:今日必须想法子,探出鸽子市的底细。
无论如何,也要在这寒冬中闯出一条活路!
既然修真路断,那就在这红砖青瓦的凡间,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