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霜雾笼罩着州府贡院,朱红榜单前涌动着黑压压的人头。林羽挤在人群边缘,粗布衣袖被汗水浸透,目光死死盯着榜单上的蝇头小字。阿巧踮着脚在人堆里钻来钻去,突然脸色煞白地退出来:"林公子,我们...我们的名字都不在上面。"
书院学子们顿时炸开了锅。苏文远攥着被揉皱的准考证,指节泛白:"不可能!我那篇《漕运改良策》引用了《梦溪笔谈》的水力学说,连王夫子都赞......"话音未落,人群中传来嗤笑。
"乡巴佬也想上榜?"几个衣着华贵的考生摇着折扇走来,"听说青山书院教的都是耕田织布的粗鄙之学,登不得大雅之堂。"他们故意提高声调,"也不看看主考官陈大人是什么来头,能让你们这些泥腿子......"
老周猎户的暴喝打断了嘲讽:"放你娘的屁!我家虎娃写的《盐政革新论》,连县令大人都......"他抄起腰间的猎刀,却被林羽拦住。
林羽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用油纸层层包裹的试卷:"各位请看。"他展开墨迹未干的策论,工整的小楷间夹着自制的简笔画——那是改良后的龙骨水车结构图,"我们的文章不仅引经据典,更结合了田间实践。如此答卷,为何落榜?"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考生凑近查看,倒吸一口冷气:"这...这对《管子·轻重》的批注,见解独到!"议论声中,陈鸿儒在侍卫簇拥下现身。这位白发苍苍的主考官扫了眼试卷,脸色阴沉如铁:"私藏考卷,扰乱科场,该当何罪?"
"大人明察!"林羽不退反进,"考生只求一个公道。若文章有违圣训,甘愿受罚;但若有人徇私舞弊......"他的目光越过陈鸿儒,首首望向人群中神色慌张的张明德。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时,马蹄声骤然响起。一辆马车冲破人群,前礼部侍郎掀开帘子走下:"且慢!"老臣手持明黄卷轴,声音铿锵,"陛下听闻此次科试有异,特命本官复审所有试卷。"
复审在州府大堂进行。林羽站在廊下,看着侍郎和几位翰林学士逐一批阅。当《农田水利新说》展开时,一位老学士突然站起:"此文中的'轮作休耕法',与老夫在江南所见不谋而合!"另一位抚须赞叹:"以算学推演赋税,如此务实之论,竟被埋没?"
三日后,二次放榜。林羽的名字赫然列在榜首,青山书院七人登科。然而,喜悦如昙花一现。当夜,书院的狗突然狂吠不止。林羽抄起铁尺冲出门,正看见蒙面人往藏书阁泼洒桐油。
"住手!"他挥尺逼退一人,却感觉后颈一凉。刀刃擦着头皮划过,在墙上留下深深的血痕。老周猎户带着护卫队赶来时,藏书阁己燃起熊熊大火。阿巧哭着从火场抢出半卷《农政新篇》,残页上的字迹在火光中扭曲变形。
林羽蹲下身,捡起一块烧黑的竹简。上面依稀可见"知行合一"西个字。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他望着满天星斗,握紧了拳头。这场笔墨之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他要守护的,是万千寒门子弟眼里的光。
"从明天起,"林羽转身对众人说,声音在寒夜中格外清晰,"我们白天读书,夜里习武。这书院,要变成一座攻不破的堡垒。"晨光初现时,他在焦黑的墙壁上刻下新字:"焚不尽的是心火,压不垮的是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