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青山书院的屋檐垂落水帘,林羽握着文监司下发的《办学规训》,指节捏得发白。纸上"禁用杂学""专习经义"的条文,如同一把枷锁,将他苦心经营的实务教学逼入绝境。
"林兄,文监司的人明日就来查验。"苏文远匆匆跑进书房,怀里的账本还带着潮气,"他们放出话来,若发现'异端典籍',书院即刻查封。"
窗外,阿巧正带着妇孺将《农政新篇》《算学启蒙》等书往地窖转移。林羽望着墙角尚未完成的水力纺纱机模型,突然想起前日在县城听到的传言——文监司主事张明德,不仅是张员外堂弟,更在暗中推行"禁绝百工之学"的政令。
"不能坐以待毙。"林羽将规训拍在桌上,"把《论语》《孟子》搬出来,在书页间夹入实务笔记。明日查验时......"他压低声音,在苏文远耳边叮嘱一番。
次日清晨,文监司的马车碾着积水驶入书院。张明德身着绯袍,目光扫过廊下晾晒的《诗经》竹简,冷笑:"山野私塾,也配谈诗书?"他随手抽出一本《大学》,正要翻阅,忽听得后院传来孩童诵读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且慢!"林羽快步上前,"大人既来考察,何不听听学子们的见解?"他引众人至讲堂,只见十几个孩童正围坐讨论:"子贡善商,孔子赞之。可见圣人并不轻贱农商......"
张明德面色一沉:"歪理邪说!"他猛地翻开手中《大学》,夹在其中的《水车改良图》飘落在地。就在众人屏息之际,林羽从容拾起图纸:"大人误会了。此乃学生为讲解'物格而后知至'所绘,以器具之理喻治学之道。"
学童们纷纷附和:"先生说,读书要像修理农具,懂得拆解道理!""《九章算术》里的算筹,和分田丈量是一个道理!"
张明德被堵得说不出话,正要发作,老夫子王夫子拄杖而出:"张大人,老夫执教西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融会贯通的教学。这些孩子虽读圣贤书,却能悟出治国平天下的实理......"
查验闹剧收场时,张明德甩下狠话:"莫要得意!圣上即将举办'秋闱科试',增设'实务策论',就怕你们这些野路子......"
他的话如惊雷炸响。林羽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朝廷突然增设实务科目,看似是对民间新学的认可,可背后是否藏着张明德的算计?若试题被其操控,青山书院的学子岂不是羊入虎口?
当夜,书院灯火通明。林羽召集苏文远、神秘青年和一众学子,展开彻夜研讨。他们将历年科举策论与实务知识结合,针对水利、商贾、农桑等议题反复推演。阿巧带着妇人熬制提神的姜茶,老周猎户则在书院外围巡逻,以防文监司暗中使坏。
更深露重时,林羽独自来到试验田。雨水冲刷着新筑的水渠,倒映着满天星斗。他弯腰捧起的泥土,想起初到这个世界时的窘迫,想起一路走来的重重阻碍。手中的泥土滑落指缝,却有一株嫩绿的幼苗倔强生长。
"这一次,定要让他们知道,真正的学问从来不会被强权压制。"林羽握紧拳头,向着书院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去。秋闱科试的战鼓己经敲响,而他和青山书院的学子们,早己磨好了笔墨,备好了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