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大雪压弯了青山书院的竹枝,林羽裹着粗布棉衣,就着摇曳的油灯批注《盐铁论》。砚台里的墨汁刚磨好便结了薄冰,他呵出白气化开,在"农商之争"的段落旁写下:"二者如车之两轮,不可偏废......"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惊破寂静。阿巧顶着风雪冲进来,发梢结着冰碴:"不好了!州府派来的学正到村口了,说...说要查验书院私授'异端邪说'!"
林羽手中的毛笔顿住。自张员外倒台后,他本以为能暂得安宁,却忘了树大招风。整理好案头的典籍,他披上蓑衣踏入风雪。书院门前,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积雪中,头戴乌纱的学正捻着胡须扫视西周,身后跟着十几个衙役。
"你就是林羽?"学正目光落在他补丁摞补丁的衣衫上,"听闻你在书院教授农工商之术,可有此事?"
"正是。"林羽不卑不亢,"圣人言'因材施教',乡间子弟需学实用之学,方能安身立命。"
"荒谬!"学正冷笑,"圣贤之道在于经义,岂容你以末技惑人?来人,查封书院!"
围观的村民顿时骚动起来。老周猎户举起猎叉:"谁敢动书院!"阿巧带着妇孺护在藏书阁前,苏文远则迅速将重要文稿藏入暗格。林羽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转向学正:"大人既来查验,可否容学生辩上一辩?"
学正挑眉:"辩什么?"
"辩农商之重,辩学以致用之理。"林羽从袖中取出自制的"农商循环图",在雪地上展开,"大人请看,农田产粮,工坊制器,商贾流通,三者环环相扣。若无农,则民饥;若无商,则货滞。此乃治国根基,怎可称'末技'?"
话音未落,人群中走出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竟是那日在地下书市救他的神秘人。青年冷笑:"学正大人饱读诗书,可知《管子》有云'无市,则民乏矣'?如今朝廷赋税,农商各占其半,为何独贬工商?"
学正脸色涨红:"你...你这是断章取义!"
"非也。"林羽指着书院后院的试验田,"学生在此改良农具,推广轮作,亩产增收三成。这些成果,难道不比空谈义理更有裨益?"他翻开《农政新篇》残卷,"此书记录农事新法,若能呈交朝廷......"
"住口!"学正突然夺过书卷,"妖言惑众之书,留它作甚!"说着便要掷入火堆。千钧一发之际,老夫子王夫子拄着拐杖冲出人群:"大人且慢!林羽所著之书,字字关乎民生,老身愿以性命担保!"
僵持间,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兵护卫着马车疾驰而来,车帘掀开,竟是告老还乡的前礼部侍郎。老侍郎扫视现场,沉声道:"本官奉圣上密旨,巡查地方学政。方才所言,本官句句听得真切。"他转向学正,"以私废公,打压实干之士,该当何罪?"
学正脸色煞白,扑通跪地。林羽上前扶起王夫子,望着劫后余生的书院,心中百感交集。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洒在试验田的积雪上,映得新制的水车泛着微光。
当夜,林羽在书院增设"实务讲堂",将农学、算学、商道编入学案。神秘青年主动留下担任算学讲师,苏文远负责整理账本,阿巧带着妇人制作教具。烛火通明的书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但林羽知道,真正的学问己在这片土地上扎根。那些打压与质疑,终将成为他开辟新学的基石。而这所小小的书院,或许正是改变时代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