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私塾的窗棂上还挂着冰棱,林羽却在课桌上摊开《氾胜之书》,笔尖悬在"区田法"的段落久久未落。昨日在田间观察时,他发现村里的盐碱地寸草不生,突然想起现代改良土壤的知识——若能用草木灰中和碱性,再配合古法深耕,或许能让荒地重生。
"林公子!"阿巧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她怀里抱着新制的豆腐乳,鬓角还沾着豆渣,"县城的福记粮行想谈合作,不过......"她压低声音,"张家的人也在那儿。"
林羽将自制的土壤改良方案塞进袖中,与苏文远对视一眼。这段时间,他们的豆腐生意越做越大,不仅在县城站稳脚跟,还开拓了邻镇的市场。但树大招风,张员外的刁难也愈发频繁。
福记粮行内,檀香混着米面的香气扑面而来。掌柜王德福正与张员外的管家周旋,见林羽等人进来,眉头微蹙:"林公子,张家愿以半价供应黄豆,这......"
"王掌柜可知为何我家豆腐比别家醇香?"林羽不慌不忙掏出个布袋,倒出两种黄豆——一种颗粒泛着光泽,另一种干瘪发暗,"张家的豆子用陈粮掺新,看似便宜,实则出浆率不足三成。"他转向管家,"而我们的豆子,来自改良后的梯田,用草木灰施肥,产量虽低,品质却......"
"胡说!"管家拍案而起,"不过是乡野小子的歪理!"
就在这时,苏文远展开算盘,噼啪作响:"王掌柜请看,若用张家的豆子,表面省了银钱,实则因品质差损失客源。林兄的豆子虽贵,但长期合作可签保价协议,风险共担。"
王德福摸着胡须沉吟片刻,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几个农户冲进来,为首的老汉举着枯黄的稻苗痛哭:"王掌柜,救命啊!我们按张家说的法子施肥,稻子全死了!"
林羽接过稻苗仔细查看,根部布满黑斑——这是典型的肥料烧根症状。他想起昨日在村口撞见张家管家偷偷售卖的所谓"神肥",心中了然:"诸位,这是未经腐熟的生肥,不仅不能滋养庄稼,反而会烧死作物。"他展开袖中的土壤改良方案,"我研究出一套办法,用秸秆还田搭配绿肥,既能改善土质,又......"
"住口!"管家恼羞成怒,"你一个穷书生懂什么农事?"
"我确实不懂。"林羽突然笑了,"但我懂算学。"他指向苏文远,后者立刻摊开账本,"张家近三月,以次充好获利纹银三百两;而我们的豆腐工坊,带动三十户人家增收,纳税......"
王德福猛地一拍桌子:"就与林公子合作!"
消息传回村里,林羽顾不上庆祝,带着苏文远、阿巧首奔盐碱地。他们用牛车运来草木灰,指导村民翻耕、起垄、播种苜蓿。当第一株嫩绿的幼苗破土而出时,围观的乡亲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深夜,林羽在油灯下修改着《青山农书》的初稿。阿桃抱着棉被进来,发现兄长的手指被笔磨出了血泡:"哥,歇会儿吧......"
"快了。"林羽望着窗外的星空,"等这本书写完,就能帮到更多人。"他想起白天老农用颤抖的手握住他的情景,突然意识到,求学的意义不仅在于改变自己的命运,更在于点亮他人的希望。
此时,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林羽握紧毛笔,在扉页写下:"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然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墨香与窗外泥土的芬芳交织在一起,在寒夜中酝酿着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