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书禾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梁煜，更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林姑姑口中的“老夫人”房里。
屋内静得可怕，宁书禾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这位老夫人怎么和他在一起？
显然这位老夫人身份不简单，不然怎么会和帝王平起平坐。
她悄悄抬眼，想看清罗汉榻上的老夫人的面容，并求助林姑姑，怎么称呼这位老夫人。
不巧正对上梁煜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他今日换了身藏青色的常服，相比于日常玄色暗金龙袍衬得他更加年轻俊俏了几分。
“傻孩子，”林姑姑笑着引她上前，“这就是我家主子，太后娘娘。”
宁书禾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传闻中的太后！
她多年未见了，居然在大同寺修行。
“臣女宁国公府宁书禾，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寿安康。”
太后细细打量，只见这姑娘一双狐狸眼顾盼生辉，唇红齿白，带着娇憨，是她年轻时想要的女儿模样。
耳畔的海棠更衬得她这花一般年纪的娇艳。
“好孩子，不必多礼。”太后笑着招手，“来，到哀家跟前坐。”
宁书禾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余光却忍不住往梁煜那边瞟。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
难道他是觉得上次没有罚她，这次特意追来想当着太后的面罚她，让她颜面尽失吗？
“玄卿今日难得清闲，特意来陪哀家礼佛。”
太后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意味深长道，“倒是巧了，正好遇上你来。”
太后眼角余光扫过自家儿子故作镇定的侧脸，心头顿时了然。
她就说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家儿子早不早地就来请安不说，还破天荒地陪她用早膳，又在这儿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上午经书。
原来是在守株待兔呢！
求神信佛，他素来不屑，亏他还能看得那般专注。
太后越想越觉得好笑，想到了梁煜小时候也是面上不动声色，心中还不知如何觊觎。
八岁那年想要先帝那方紫玉砚台，他板着小脸说“儿臣不喜文墨”。
结果半夜偷偷跑去书房临帖被他弟弟撞见，闹了个大红脸。
先帝逗他，非逼他承认想要这块砚台才给，否则便赏了别人，他憋了半天没法子，才承认他想要。
太后拉着宁书禾的手，笑得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
“好孩子，哀家一早就听林姑姑在耳边念叨，说前儿个遇到个多热心的小姑娘，今日可算见着了。”
她轻轻拍了拍宁书禾的手背，和蔼极了。
“多亏你帮着摘枇杷，不然皇帝怕是吃不上这口时令鲜果了。”
宁书禾也没想到这么巧，偷偷瞥了眼梁煜的方向。
那人依旧面无表情地端坐着，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经书，仿佛对她们的谈话充耳不闻。
“你还记不记得，”太后眼中泛起回忆的神色，“小时候你母亲华阳郡主带你来给哀家请安？”
林姑姑在一旁笑着接话：“可不是缘分么？那会儿二小姐才三岁，活脱脱是个小魔王。”
“姑姑！”宁书禾预料林姑姑可能要揭短，弱弱出声，妄图想阻止林姑姑接下来的话。
太后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可不只是林姑姑知道，哀家也记得清楚。”
“那时想抱抱你，你母亲刚要把你递过来，你就哭闹着死活不肯，死死扒着你母亲的脖子不撒手。”
梁煜翻书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若无其事却偷偷听了起来。
“后来呢？”宁书禾好奇地睁大眼睛，她也想知道，这事她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后来啊，”太后眼中闪着打趣的光，“你瞧见哀家腕上的玉镯，又被案几上的花吸引了去，就不要你母亲抱了，伸着小手非要往哀家这边来。”
林姑姑掩唇轻笑：“当时郡主还玩笑说是替太后娘娘养了一个小马屁精。”
宁书禾有些害羞，没料到自己还有这般囧事。
“女大十八变。”太后慈爱地端详着她。
“如今瞧着你，被你父母教养得这般活泼又善良，哀家心里也欢喜，只是不知未来又要便宜那个儿郎，到时哀家定为你添妆。”
说这话时，太后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瞥向一侧的梁煜。
“多谢太后娘......”
梁煜此时合上经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宁书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想惹他眼，只听他淡淡道：“母后，儿臣还有些事务，先行告退。”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去吧，不要忙忘了午膳。”
她也不留他，想必午膳时他屁颠屁颠就跑来了。
待那道身影消失在珠帘外，太后对宁书禾道。
“好孩子，别怕他，哀家这个儿子只是面冷，心对亲近的人却是软的。”
也不知她这个儿子怎么想的？
对人家小姑娘有意，还冷着个脸，难道指望人家上前讨好他？
宁书禾只道，做母亲的看自己的儿怎么都是优点，帝王心软？
她一点都不相信，要真心软怎么会有小儿闻之啼哭的传言？
太后见宁书禾一脸“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的表情，忍不住摇头失笑。
这小丫头，倒是跟她母亲华阳郡主年轻时一个脾性，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罢了，罢了，皇帝的事情他心中有数就好。
“今早小厨房新做了一匣子莲花酥，哀家觉得很不错，你尝尝？”
琳玲很快捧来一个精致的掐丝珐琅食盒，林姑姑上前亲手打开。
却见里面有两碟点心，一碟莲花酥，一碟蜜饯奶酪糕，上面还撒着细碎的桂花。
太后有些有些意外，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谁做的。
蜜饯奶酪糕太甜，她不喜欢，皇帝还能是为谁准备的？
唉，她和先帝都不是吝啬于表达的人，怎么生出来的孩子，却是个半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字，想献殷勤也献不明白？
还得劳烦他老娘替他找补！
“尝尝。”
太后首先夹起一块蜜饯奶酪糕递给宁书禾，“这糕点哀家很少吃，享了你的福，哀家才能尝一尝。”
可宁书禾迟钝，没有理解到太后的意思。
宁书禾接过咬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好吃！”
太后见她吃得香甜，眉眼间笑意更深：“喜欢就多吃些，哀家这儿别的没有，点心管够。”
二人谈笑间，时间很快来到快用午膳的时候，宁书禾想着下午还要去为父亲求平安福，便想着告辞。
“太后娘娘，臣女未时要去正寺为父亲诵经祈福，请您.......”
太后却按住她的手：“急什么？用了午膳再去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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