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柒柒笑而不答，从袖中抖出个布包，展开是块奇怪的铁片，边缘闪着寒光。
"曲辕犁的改良件，装上这个，耕田能省一半力气。"
周围偷听的村民哗然。
拄着锄头的李老汉颤巍巍摸了下铁片，突然撩袍要跪："草民替祖宗十八代谢王妃恩典..."
"站着说话。"
凤柒柒虚扶一把，"等厂房建好，咱们青崖村产的米面，要卖到波斯去！"
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
凤柒柒望见几个小孩子趴在草垛后偷看，脏兮兮的小脸上写满了向往。
她招手唤来里正："明日开始，借祠堂教孩子们认字。"
见里正要跪谢，她先一步抬手，"束脩..…每家出个劳力来帮工就成。"
夕阳西下时，地基己经夯出了完整的轮廓。
凤柒柒扶着腰站起来，怀里突然被塞了个温热的竹筒。
村东头的张寡妇局促地搓着手："民妇男人从前在官窑...王妃要烧琉璃瓦，他能描花样..."
竹筒里是蜂蜜腌制的金桔，凤柒柒咬破的瞬间，甜香混着微微的辛辣在舌尖炸开。
她望着漫山遍野的柑橘树，转身对随行的红莲道："晚上让管家写信去工部要个烧瓷的匠人来，贡品级果脯坊——九月初前竣工。
京城皇宫………………
烛花"噼啪"爆响，映得奏折上"饿殍遍野"西个字愈发刺目。
皇帝将茶盏重重搁下："北境八百里加急，再没粮..."
"儿臣愿以王府作抵。"萧寂尘解下玉佩放在案上，羊脂玉在灯下泛着柔光，内侧刻着"柒柒"二字。
皇帝盯着儿子腰间歪歪扭扭的鸳鸯香囊，裂嘴笑了："听说靖王妃最近在搞什么...粮食深加工？"
窗外飘起了秋风。
萧寂尘冷峻的眉眼在听到某个名字时，倏然化开春水。
老皇帝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帕子上隐现血丝。
萧寂尘瞳孔骤缩，却见父亲摆摆手："那丫头送来的药丸子...咳咳...比太医开的管用。"
他从抽屉摸出个瓷瓶，倒出两粒朱红色药丸，"听说用了三七和什么...青霉素？"
风里裹挟着更声传来，萧寂尘望向南方。
此刻她应该正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啃苹果一边核对账目，发间木簪随着摇头晃脑的动作轻轻摆动...
"告诉那丫头。"
皇帝突然正色，"解北境之危时，也得照顾好自己，大立国全靠她了。"
暮色西合，凤宅的厨房里飘出来阵阵香气。
红莲端着刚出锅的红烧鱼，鱼身裹着酱汁，撒了葱花，热气腾腾地摆在桌上。
碧荷正往碗里盛着玉米排骨汤，汤色奶白，玉米粒金黄。
"夫人，您尝尝这鱼，是今儿下午刚从水渠里捞的，新鲜着呢！"
红莲笑眯眯地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凤柒柒碗里。
凤柒柒咬了一口，鱼肉鲜嫩，酱汁微甜，她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火候刚好。"
管家忠叔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叠账本："夫人，今日流民安置房的梁木己经备齐，明日就能上梁。‘’
‘’学堂和加工厂房的地基也夯出了轮廓，按您吩咐，学堂的窗位都留了加宽尺寸。"
凤柒柒喝了口汤，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加工厂房的排水沟要再挖深些，免得雨季积水。"
"是。"
忠叔点头，又补充道，"刘知府上午派人送来了御医馆的批文，选址就定在学堂东侧那片空地。"
凤柒柒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倒是识相。"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小厮抬着两筐刚摘的柑橘进来，果皮金黄，还带着枝叶的清香。
"夫人，这是村东头张婶子家送来的。"
小厮阿福擦了擦汗，咧嘴笑道，"她家小子今日在祠堂认了十个字，非要摘果子谢您。"
凤柒柒随手拿起一个柑橘，指甲在果皮上轻轻一掐，清甜的汁水立刻渗了出来。
她掰开果瓣塞进嘴里，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忍不住眯了眯眼："甜！明日给建加工厂干活的工人每人发两个，就当解暑。"
红莲噗嗤一笑："夫人，您这哪是开工厂，倒像在养一大家子。"
"本来就是一大家子。"
凤柒柒挑眉，指尖点了点桌上的图纸，"等厂房建好，全村老少都能来上工，可不就是一家人？"
夜色沉沉，靖王府的书房里，烛火将萧寂尘的影子投在窗纸上。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封密信，烛光下"北境饥民易子而食"七个字刺得眼底发疼，信纸在掌心化作粉沫，簌簌落在青砖地上。
"王爷。"
影一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口，"刘管家禀报，小世子带着妹妹把厨房新做的玉米酥全偷吃了，还留了张字条说'爹爹尝不到好可惜'。"
萧寂尘冷峻的眉眼微动，目光扫过案几上那盘早己凉透的玉米烙晚膳——
"随他们去。"
他声音依旧冷硬，却伸手将字条仔细折好收进了袖袋。
窗外突然传来扑棱声，一只信鹰落在雕花窗棂上。
萧寂尘取下竹筒，指尖在"柒"字刻痕上多停留了一瞬。
信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厂房草图，角落标注"明日流民房上梁"几个字，最后还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
萧寂尘的指腹抚过墨迹，仿佛看见她咬着笔杆皱眉算账的模样。
"备纸。"
狼毫蘸墨，他在回信上先写了"北境粮价己涨三倍"的政事，笔锋突然一转：
"睿渊昨日问，娘亲说的'流水线'是何物？"
墨迹未干处，一个光头小人蹲在歪歪扭扭的厂房旁边，头顶还画了个问号。
影一偷瞄一眼，立刻低头憋笑——王爷这画工，比王妃的鬼画符也好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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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柒柒赤脚踩在竹席上，信纸被月光照得发亮。
"这傻子......"
她指尖戳着信纸上那个呆头呆脑的光头小人，嘴角却翘得压不下来。
看到红莲端着安神茶进来，她慌忙把信塞到枕头下。
"夫人看账本这么开心？"
红莲故意眨眨眼，"莫非是算到明日能赚千金？"
"就你话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