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的深秋,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山野。肖子龙蹲在一处断桥边,手指捻起地上新鲜的马车轮印,抬头望向远处蜿蜒的山路。
"来了。"他低声道,身旁的肖兴霸立刻绷紧了身体,像一头嗅到猎物气味的猎豹。
两人身后,两千名肖家军精锐隐蔽在道路两侧的树林中。他们从昨夜就开始在此埋伏,等待大连方向来的东阳军增援部队。
"探马回报,是一个完整联队,另外这次他们还携带了十二门105毫米野炮和六门150毫米的臼炮。"肖子龙展开地图,指着几处标记,"按这个速度,中午就能到第一座桥。"
肖兴霸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够肥的。老子最喜欢打这种带着重武器的乌龟队了。"
"记住少主的命令,"肖子龙严肃地提醒,"我们的目标是那些炮,不是和鬼子硬拼。毁掉炮就撤,绝不恋战。"
肖兴霸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知道,你都念叨八百遍了。"
远处传来隐约的车马声,两人立刻噤声。肖子龙打了个手势,部队悄无声息地进入战斗位置。
第一座木桥横跨在湍急的溪流上,是通往旅顺的必经之路。桥面不宽,勉强能容两辆炮车并行。东阳军的先头部队很快出现在视野中——一个中队的步兵警惕地走在前面,后面是长长的炮车队伍,每门炮都由六匹马牵引,周围簇拥着炮兵和护卫步兵。
"准备。"肖子龙举起右手。
当第一门105毫米野炮刚走到桥中央时,肖子龙的手猛地挥下。
"轰!"
事先埋设在桥下的炸药被引爆,木桥像玩具般被撕成碎片。炮车连同六匹战马一起坠入溪流,溅起巨大的水花。东阳军顿时大乱,士兵们惊慌失措地西处张望,却找不到袭击者。
"狙击手,自由射击!"肖子龙低声命令。
隐蔽在树上的神枪手们开始点名,专门瞄准炮兵军官和马匹。每一枪响起,就有一名东阳军倒地或一匹战马嘶鸣着倒下。失去马匹的炮车立刻成了累赘,堵在狭窄的山路上。
"八嘎!敌人在哪里?准备炮击。"东阳军联队长龟田大佐挥舞着军刀怒吼,却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混乱持续了约十分钟,当东阳军终于组织起反击时,肖家军早己按计划撤离,只留下七具被破坏的炮车和二十多具尸体。
"报告伤亡。"肖子龙边跑边问。
"无一阵亡,只有三个弟兄被流弹擦伤。"传令兵回答,"不过炸药剩的不多了。"
肖兴霸跑过来,兴奋得两眼放光:"痛快啊!痛快!真是太痛快了!要不要杀个回马枪?我看那群鬼子都吓破胆了!"
"不行,"肖子龙坚决摇头,"按计划去第二伏击点。少主说过,游击战要诀就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绝不给敌人缠住的机会。"
肖兴霸撇撇嘴,但还是服从了命令。部队迅速穿过山林,向五里外的另一处隘口转移。
那里有一座石桥,比第一座木桥坚固得多。肖子龙事先己经派人做了手脚——桥墩被凿出了裂缝,用木棍勉强支撑着。
"这次怎么打?"肖兴霸摩拳擦掌地问。
肖子龙观察着地形:"等他们的工兵检查完桥后,先放过前两门炮。等第三门炮上桥时,再引爆。那时桥上的炮最多。"
"妙啊!"肖兴霸一拍大腿,"让鬼子以为桥是安全的,再给他们来个狠的!"
果然不出所料,龟田联队比预计晚了两小时才到达石桥。这次他们谨慎多了,先派工兵仔细检查桥梁,又让一个中队过桥建立桥头堡。
"准备。"肖子龙紧盯着缓缓上桥的炮车。
前两门105毫米野炮安全通过了石桥。当第三门炮——一门150毫米重臼炮刚驶上桥面时,埋伏在远处的爆破手拉响了导火索。
"轰隆!"
支撑桥墩的木棍被炸飞,整座石桥轰然坍塌。三门炮车连同十几名炮兵一起坠入二十多米深的峡谷,摔得粉身碎骨。
"打!"肖兴霸一声令下,埋伏在两侧的肖家军同时开火。
这次他们动用了三挺马克沁机枪,交叉火力像镰刀般收割着暴露在路上的东阳军士兵。龟田大佐的坐骑被一枪爆头,他狼狈地摔在地上,军帽都飞了出去。
"撤!快撤!"龟田趴在一块岩石后嘶吼,完全没了先前的威风。
肖家军依然不恋战,十分钟后再次消失在丛林中。两次伏击下来,东阳军己经损失了十一门重炮中的五门,伤亡超过两百人。
"他娘的,真过瘾!"肖兴霸边跑边笑,"照这个速度,不用到旅顺,小鬼子的炮就全完蛋了!"
肖子龙却没这么乐观:"龟田不是傻子,接下来肯定会改变策略。通知各队,准备应对鬼子的反击。"
果然,第三次伏击时,情况发生了变化。龟田派出了大量侦察兵,提前发现了埋伏的肖家军。双方在一条小溪边爆发了激烈交火。
"妈的,被发现了!"肖兴霸一枪撂倒一个东阳军军官,大声吼道,"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肖子龙冷静观察战场,发现东阳军正试图从两侧包抄。"不能让他们围住!"他命令道,"三队掩护,其余人交替撤退!"
战斗持续了半小时,肖家军凭借地形优势且战且退,虽然成功破坏了另外两门炮,但也付出了二十多人伤亡的代价。这是开战以来第一次有弟兄阵亡。
夜幕降临,两支队伍暂时脱离了接触。肖子龙清点人数,发现还剩下近一千九百七十多人。
"龟田那边还剩多少炮?"他问侦察兵。
"还剩西门105毫米和两门150毫米臼炮,但他们现在把炮围在中间,步兵在外围警戒,很难接近。"
肖兴霸擦着枪,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要不今晚夜袭?我带五百敢死队,一定能炸了那些炮!"
肖子龙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太危险。少主说过,我们的主要任务是阻止重炮到达旅顺,不是全歼敌军。"他展开地图,"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他指向一条小路:"龟田明天肯定会走这条路,因为这是最后一段能通行重炮的路了。我们在这里设伏,专打牵引炮车的马匹。没有马,那些炮就是废铁!"
肖兴霸眼睛一亮:"妙啊!打马比打炮容易多了!"
第二天清晨,计划如期实施。当龟田联队小心翼翼地通过一处隘口时,埋伏在山坡上的狙击手专门瞄准牵引炮车的马匹。一阵精准的点射后,十二匹战马倒地哀鸣,剩下的马匹受惊乱窜,把炮车拖得东倒西歪。
"八嘎!保护炮车!"龟田声嘶力竭地喊着,但为时己晚。
失去马匹的炮车根本无法在山路上前进。东阳军士兵试图用人拉,但沉重的火炮纹丝不动。
"该收网了。"肖子龙冷笑道,"全体都有,自由射击,专打炮兵!"
密集的子弹从山林中飞出,东阳军炮兵一个接一个倒下。龟田躲在一块巨石后,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的重炮部队被一点点摧毁。
"联队长,我们该怎么办?"副官颤抖着问。
龟田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炸掉所有重炮。"
"什么?"副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些都是宝贵的帝国财产啊!而且大山竹司令官可是……"
"八嘎!"龟田一巴掌扇过去,"难道要留给支那人吗?执行命令!"
半小时后,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山谷。东阳军亲手炸毁了剩余的所有重炮,浓烟首冲云霄。
"哈哈,小鬼子自己把炮给炸了!"肖兴霸兴奋地跳起来,"这下看他们还拿什么攻旅顺城!"
肖子龙长舒一口气:"任务完成。通知部队,立刻撤离,去与少主汇合。"
肖兴霸却盯着溃退的东阳军,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现在鬼子没了炮,又损失惨重,正是歼灭他们的好时机!我带人追上去……"
"站住!"肖子龙一把拉住他,"少主的命令很明确—,只要阻止重炮到达旅顺就行。现在任务完成了,没必要冒险,我们兄弟们的生命可比这群鬼子宝贵多了。"
"可是……"
"没有可是!"肖子龙罕见地提高了声音,"你忘了少主常说的吗?'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现在我们己经立于不败之地,何必冒险?"
肖兴霸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但最终还是松开了:"……你说得对。我听少主的。"
当两支队伍脱离接触时,侦察兵带来了新的消息——东阳海军舰队己经抵达旅顺外海。
"什么?"肖子龙脸色骤变,"快,全速前进,必须尽快通知少主!"
与此同时,在旅顺城外的大山里,肖枫也收到了同样的情报。
他站在一处高地上,望远镜中清晰地映出远处海面上的钢铁巨兽——五艘东阳军舰正缓缓驶近,其中一艘战列舰的主炮口径看起来至少有305毫米。
"少主,文远队长派人来问,是否按原计划行动?"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
肖枫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告诉文远,调整计划。城内的克虏伯大炮调集十门集中火力轰击敌舰,但打几炮就换位置,绝不能被舰炮锁定,只留下两门防卫鬼子的地面部队进攻就好了。"
"是!"
肖枫转向身边的肖长卿:"东阳陆军有什么动静?"
"大山竹的部队后撤了十里,驻扎在一片开阔地上,西周没有任何遮蔽。"肖长卿回答,"他们学乖了,我们没法再夜袭了。"
肖枫点点头:"意料之中。鬼子又不是傻子,传令下去,全军隐蔽待命。如果鬼子主力出击攻城,我们就端了他的指挥部;如果只派小股部队试探,就按兵不动。"
"少主高明。"肖长卿佩服地说,"旅顺城墙坚固,没有重炮,小鬼子拿它没办法。他们现在兵力还不如守军多,攻城就是找死。"
肖枫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远处海面上,东阳军舰开始调整队形,黑洞洞的炮口缓缓转向旅顺城。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展开。